可惜他数十日来头一次晚上躺着不用晃,因此这一觉,睡得格外香。
至于什么“我猜中鸽子了,你欠我一顿饭……”之类的梦话,似乎没有人听见。
笋蕨馄饨(上)
沈瑜睡得很沉,等一觉醒来,他感觉头脑清明,前几天昏昏沉沉的感觉一扫而空。
房内很安静,但外面已经大亮,他不知此时什么时辰,又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了,便打算起身。
直到此时,沈瑜才发觉自己手脚都没什么力气,费好大劲儿才勉强坐起来,靠在床头。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汗,而奇怪的是,被褥和xiè_yī却还甚为干爽。
“沈公子!”
正在他疑惑间,宇青端着水盆进来,一见沈瑜已经转醒,便将盆放到屋角的架子上,随口道:“您可算醒了!”
“啊?”
“都申时了!”
沈瑜愣了愣,想到作为客人,自己竟然一觉睡到午后,顿觉难堪:“这个……”
宇青看他面上有些不自然,便解释道:“沈公子早上怎么也叫不醒,叫大夫来看了,说是之前在船上‘气血郁结’,发发汗,自己转醒就行。”
正说着,殷远推门进来,一见沈瑜,松了口气道:“醒了?可有不适?”
“有点没力气。”沈瑜照实回答。
殷远上前替他号脉,末了说:“无妨,再将养两天就好。”
宇青看殷远一脸淡定,打趣道:“公子此时倒是淡然,沈公子没醒的时候,您可担心得很呢!”
一番话说得殷远脸上一僵,横了他一眼。
宇青素来是个胆大的,也不害怕,还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恰好此时沈瑜接话:“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原本想着牡丹通经活络、疏通气血,于你是有好处的,哪想到你身体太虚,有些受不住。”殷远略带歉意地说。
沈瑜对他笑:“难怪呢!这一觉起来觉得清爽多了,想不到那些菜还有此奇效。”言语间只字不提自己因此险些又病一场的事。
殷远知他好意,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你身上发了汗,想必不怎么爽利,我叫小厮备了热水,你先去沐浴吧。”
宇青听他说起这个,忽然插话道:“沈公子,你睡着时发汗,可都是我们公子给你擦身换衣服的。”
沈瑜不知还有这回事,这下有些坐不住了,连忙起来。他腿脚还软,这一折腾险些扑到地上,殷远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
“这里哪有你多话的份儿!”他有些动了怒,回头对宇青喝道。
宇青原本是说笑,没想到主子反应这样大,一时间吓住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殷远道:“还不退下。”
宇青虽然心里有些委屈,但主子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多做停留,躬身退下了。
另一边沈瑜借势紧紧抓住殷远袖子追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殷远拍拍他,状似安慰,低声应了。
“这怎么行!”沈瑜急了:“这些事自有小厮们去做,怎能劳烦你亲自动手!”
怪不得身上出了那么多汗,xiè_yī和被褥都还干爽,想必每隔一段时间,殷远就来更换一次。
沈瑜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万分过意不去:殷远对自己这样好,又做吃的,又借地方住,还处处关心,他怎么能让殷远做这些小厮的事?!
殷远看沈瑜急得额头上又是一层汗,连忙按着他的肩膀沉声道:“宇青粗手粗脚的,我不放心。”
“那祈蓝……”
“祈蓝回京去了。”殷远道:“恐怕要在此处多停留一段日子,叫他回去先报个信。”
沈瑜心知又是自己的缘故,不禁叹了声:“让你受累了。”
殷远不在意地笑笑:“你如何这样说,若我生病,你会一走了之么?”
“不会。”
“那便是,”殷远手按在沈瑜肩上,“你我之间说这些却显得生分了。”
话说到此地步,沈瑜也不好再继续计较,只能将殷远的好处默默记在心中,想着日后必以诚相待。
殷远见他放宽了心,便道:“你身上还是汗,这样下去恐会着凉,还是先去沐浴吧。”
沈瑜点头,便由殷远扶着去了旁边一帘之隔的里间。
“我自己来吧。”沈瑜谢过,低声说。
殷远动作一滞,应道:“好,若有事记得唤我。”
沈瑜还沉浸在“给他添了麻烦”的羞赧中,胡乱点了头,因此也没看到殷远有些变红的耳根。
后者看他站稳,轻轻退了出去。但殷远并未走远,而是坐在外间,以防沈瑜有事。
帘子后安静了一阵,接着传来一阵水声。
殷远猛然闭上眼睛。
他想起早上发现沈瑜怎么都叫不醒时,自己心中刹那的恐慌。他本来略通医术,应当一眼就看出原因的,可是那时候竟然全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