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宋篱睡觉喜欢把脸朝向床里面,毕竟面向董武睡让他觉得非常不自在,这天因为这一盆栀子花,他第一次把脸面向了床外面。
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董武在叠收进来的衣服,然后放进衣柜里放好,宋篱躺在床上支着头一直看着那盆栀子花,突然说道,“我以前只听过栀子花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挺好看的,香味也好。”
董武看向他,道,“六婶儿家里的这株栀子花树据说快两百年了,这花香只要你走进大院,马上就是扑鼻香,她家每年靠卖这栀子花便是不少的一笔钱,可供她家孩子都添一身新衣。”
听他这样说,宋篱挺吃惊,道,“她家是要卖这个花的吗,那她把这个送到我们家来不要紧吗?”
董武无奈地笑了笑,“她让送来你就收着就是,这点花有什么可计较。”
宋篱心想倒是自己小气了,便笑道,“那就受了吧,这个花还真好。我记得以前有看过一篇文章,里面写栀子花是很俗气的花,连香味都是甜俗的,上不了大雅之堂,我还以为栀子花是什么样子呢,原来这么好看,味道也好,如何不能上大雅之堂了。我明天想去看看那株两百多年的树,不知道该是多么粗壮高大了。”
董武将衣服都收好了,便把油灯端着放到了床边的高凳上,将外衫脱了准备上床睡觉,说道,“你读书倒多,我以前从没听谁说过栀子花俗气,倒是说胭脂花俗气的。六婶儿家的栀子花树就在她家后院里,你要看,我明天陪你去,不过,估计不是你想的那样高大,也没有你想的粗壮。”
宋篱看到的那篇关于栀子花的描写是他读高中时看的一篇散文,将栀子花同玉兰比较来着,于是董武说他读书多,他也不好继续客气一下,只说道,“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就陪我去看吧!”
董武上得床来,宋篱也友好地把董武的薄被递给他,然后依然支着头看着桌上那盆栀子花,又赞了一遍,“这可真香啊!”
董武看他那一脸陶醉的模样就笑了,轻拍了一下他身上的被子,道,“我吹灯了,睡吧!”
也许是那栀子花实在太香了,董武吹了灯之后,宋篱翻来覆去依然睡不着,那香味让他一直鼻腔亢奋,总是去捕捉那香味,以至于大脑也跟着亢奋了,怎么也睡不着。
他又翻了一下身,董武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薄被,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宋篱只好把脸朝着董武说道,“是不是栀子花太香了,我睡不着,你睡得着么?”
董武道,“我把花放外间去吧。”
宋篱嗯了一声,看董武就着屋外的一丝光亮起身将那盆栀子花端出了卧室门,一会儿他又进来了,继续躺下睡觉。
这下房间里总算没有原来那么香了,宋篱这才慢慢睡过去。
第二天宋篱又是外面大亮了才醒来,他以为董武又出门去了,进到厨房,却听到烧火的拖屋里房顶上有声音,他被吓了一跳,跑出屋去往房顶看,看到董武在屋顶上,他这才想起来昨天董武有说拣瓦来着,不过宋篱不是很明白拣瓦的意思,他原以为是把屋顶的瓦修补一番。
董武在屋顶看到宋篱已经起来了,便道,“今天吃稀饭就咸菜,东西在灶上锅里,快去吃吧,我过会儿给你梳头。”
宋篱听他这样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董武说给他梳头,虽然每天都是这么干的,但他说出来,就让宋篱觉得异常别扭,于是宋篱洗漱完毕,又吃了早饭,他就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拿了梳子出来试着梳头发,他费劲地弄了很长时间,头发被他拉得不知道掉了多少,头皮被扯得很痛,头发却依然没有被扎好,而且还更乱了,他只能气馁地坐在那里生自己的闷气,心想自己真的很笨吗,手很不灵活吗,这么点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吗……
宋篱一脸沮丧,董武站到了他身后他都没有意识到,董武从他手里拿过梳子倒吓了他一跳,他抬起头来看董武,眼眶里带着一丝水意,董武问道,“怎么了?”
宋篱低头长叹了口气,道,“我手是不是很笨啊,连头发都不会梳。”
董武诧异了一下,然后很是宠溺地摸了摸宋篱的头顶,道,“梳头发与手巧手笨没有关系,以前听别人家婶婶说,多吃鸡翅膀就会变得很会梳头发,你大概是鸡翅膀吃少了吧!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你不会梳,我可以给你梳。”
宋篱才不相信那一套鸡翅膀的理论,但是心里却因为他的话变得舒服些了。
董武为他梳好了头发,便说道,“起来吧!我来把房间里遮一遮,以免拣上面的瓦落下灰来把里面弄脏了。”
于是宋篱和董武一起拿了竹篾编织的席子将大件家具掩起来,董武又让宋篱在他拣这间房的瓦时不要到这间房里来,担心会掉东西把他砸到了。
宋篱应了,于是到院子里去坐着,本来还想做点什么事,后来发现能做的事情董武一大早起来已经做了,他只能端了个椅子去坐在桃树下看书认字。
董武搭了很长的梯子在围墙外面的墙边,于是他将瓦担到外面去,然后又把瓦拿到房顶,这才开始拣起卧室房顶的瓦来,宋篱看了一会儿书,也出院门到侧边的墙外去,站在外面的菜地里问道,“要不要我帮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