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调查专案组的成员,相继走出公社小会议室去开展工作。显贵站起身,正准备出去的时候,黎书记再次向他招招手说:“显贵,蔫(你)坐过来。完(我)和张副县长有事问哈蔫(问问你)。”
显贵往前挪动了几步,在张副县长的左边坐了下来。
“两位领导有么得(什么)最高指示?”显贵问。
“等哈子哈(等一会儿啊),急么得急哈(急什么)。”黎书记笑着说。“蔫手里拿的么得(你手里拿的什么)?”
“检查。”显贵说。
“蔫是晓等蔫犯的错误哒(你知道自己犯的错误了)?”黎书记偏偏头,微笑地看着显贵说。
“晓等哒(知道了)。”显贵说。
“显贵,蔫(你)要老老实实地把乃们(为什么)要开垦荒山,开垦荒山后收得的粮食,乃们(为什么)要四、六分账歹(这)码子事儿,港哈子(讲一遍)。”张副县长温和地说。“要港(说)清楚,不准夸张,也不准缩小,”
“嗯。”显贵点点头说。
“记着,不准夸张,也不准回避地把整个过程港哈子(讲一遍)。”张副县长强调地说。
“嗯。”显贵点点头,开始讲了起来:
四年前,承蒙公社领导们的错爱,由我担任玉湖坪大队支部书记兼大队长。当时,我见社员群众们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活下去,家家户户几乎借遍了所有的亲友,和周围大队有点儿余粮的人家。每年秋收后,稻谷一晒干,就还给了别人。过年(春节)时,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家,盼着政府的救济粮过节。因此,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上任的第一年,我日日夜夜地想着,如何才能让我们玉湖坪的社员群众们摆脱挨饿的痛苦。
就在那一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大雪。我们几个年轻人去山上赶仗(狩猎),发现一头野猪,我们就拼命地追赶。无意中,我发现被人几乎遗忘了的这几千亩荒山。于是,我突发奇想,如果把这几千亩荒山全部开垦出来,不仅可以为国家多做贡献,还可以解决全大队社员群众吃饱饭的问题。第二天上午,我就主持召开了支委和大队部干部会议。当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大家经过激烈争论,最后以12张支持票,2张弃权票,1张反对票,通过了我的提议。不怕两位领导笑话,我是属于那种说干就干,想干马上干的急性格。
当然,作为一名农村基层干部,这个性格是很不好的,是会犯错误的。
当天下午,就开垦荒山这件事,召开了大队支委、大队部干部、各生产队队部干部和全体党员会议,通过大家一番争论,进行了再次投票。最后,还是以百分之九十二点多的支持票,通过了我的设想。为把工作更落到实处,由当时的支委副书记罗三成、文书忠南会同支委的其他大队干部,共同起草了《开垦荒山计划书》,后来,专程召开了全大队社员群众大会,以生产队为讨论组,各个组均以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支持票,通过这个计划书。那三次会议的资料,都在大队部,如果需要,你们可以派人取过来。
在社员群众大会上形成决议后,我亲自带着支委,大队部和各生产队的干部去深山现场。接着,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对这座荒山进行了丈量。然后,就按照全大队的总人口计算出平均数,再拿各家各户的人口数乘以平均数后,就得出了各家各户负责管理的面积。最后,又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钉桩划界。同时,根据三次会议的的决议,粮食成熟后,按照4:6的比例分成。上交四成,社员群众自己得六成,这样,大大地提高了社员群众的劳动热情。这么说吧,开垦那座荒山和耕、种、管,全大队的社员群众,没抽一天白天的集体劳动,都是累死累活,晚上赶出来的。既使是孤儿寡母的,也不例外。因为,全大队的人,都指望着这座荒山,能让我们玉湖坪大队的人,吃饱饭,过上一个比较安稳的日子。
……
显贵把前后经过,仔仔细细地给张副县长和黎书记说了一遍。
“显贵,蔫现在是乃么想的哈?”张副县长听完了显贵的详尽述说后说。
“乃有么得想的哈(哪有什么可想的)。该坐牢就坐牢,该枪毙就枪毙。”显贵说。
“难道蔫(你)就一点儿不怕么?”张副县长故作惊奇地说。“不怕完们(我们)立即把蔫(你)抓起来,限制蔫(你)的自由?”
“怕有么得用哈(怕有什么用啊)。事情既然发生了,只能去面对。”显贵说。
“蔫后悔了么(你后悔了吗)?”张副县长继续问道。
“事情都已经做了,后悔也没得么得(没有什么)用。”显贵还真诚地说。“所以,没想过后悔哈。”
“就那么一点点儿后悔都没想过?”张副县长追问道。“希望蔫(你)实话实说”
“确实没有后悔过。”显贵说。“若能拿完(我)个人的利益,哪怕坐牢,能换得玉湖坪大队社员群众们吃饱饭,完(我)觉得值。”
“是么?”张副县长睁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