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扒子一声怪叫,就去拔枪,可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紧贴着他的头皮飞向天空。
灼热的死亡气浪,让小扒子一只手举在半空,一只手揣在腰间,瞪着眼睛,屈着双腿,撅着屁股,一动不敢动,摆出了一个搞笑的造型。
倒是张宗昌很快醒悟过来。
他看着米沙:“这是,他们和你是一起的?”
米沙这才一摆手,冲着车厢里的白俄兵,大声说:“看在上帝份上,都放下枪吧。我是格里高里斯斯洛文斯基米沙,有谁认识我吗?”
一个军官模样的白俄兵就收了枪,上前一步,立正敬礼。
“帝俄炮兵司令官,将军阁下,我认识你。这是怎么回事,这几个中国人是干什么的?”
“你的姓名,军衔?”米沙严厉的盯住他:“部队番号?”“聂洽耶夫!帝俄首都警卫师第五团团长。”曾经的卫戍师团长,笔挺的站着,一如在向仍手握大权的前帝俄炮兵司令官,汇报军情。
“部队被打散了,我和剩余的兄弟们找到了这辆军火车,就住了下来。”
“看好军火,等候我的命令。”
“遵命!将军阁下!”聂洽耶夫重新立正敬礼,然后退下,转身对严阵以待的白俄兵,发布自己的命令:“收枪!解除戒备,看好军火,等候将军阁下的命令。”……
米沙这才转过身,谦恭地对张宗昌立正,敬礼。
“镇守使,现在,这车军火是你的啦,请下命令吧。”
对于自己和聂洽耶夫的对话,他想,张宗昌已经听得很清楚,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当然,一边的张宗昌竖起耳朵,早听了个明明白白。
现在他知道了,这车军火是前帝俄军队留下的。
是米沙做了个顺水人情。
可是,米沙这个人情做得太及时,太有用。在自己卧薪尝胆,图谋大业之时,无疑是把梦寐以求的江山,推到了自己屁股底下。
好,这太好啦!
再说,这些没有了祖国到处流浪的白俄兵,一定为自己的生命和生活而发愁。
如果把他们收留下来,组成一个白俄兵团,协助自己打仗,对于壮大自己声威,建立自己的独立王朝,不是有益无害吗?
想到这儿,他高兴的对米沙扬扬手。
“将军阁下,谢谢你的重礼。你问问这些白俄士兵,如果愿意跟着我张宗昌干,我绝不会亏待他们。”
米沙微笑道:“不用问,能为镇守使效劳,是帝俄军人最大的荣耀。我们现在虽然失去了祖国,可并没失去一个军人的血性和勇气。所以,大家愿意在镇守使指挥下,驰骋疆场,奋勇杀敌。”
一边的六姨太,高兴地鼓起掌来。
张宗昌头瞅瞅她,得意的骂道:“怎么样,本镇守使时来运转了吧?妈拉个巴子,老子找人算过,说的就是从今年转运。这不,哈哈哈!
老猫屋脊睡,一辈留(传)一辈。老六,你就等着做省主席夫人哩,哈哈哈!”
“镇守使!”
米沙微微皱眉,他讨厌对方的这种粗野和刚愎自用:“军火,最好是尽快运走。这条铁路支线,布尔什维克很快就会查觉。”
张宗昌一楞,捂住自己下颌想想,对六姨太说:“走!回营。”
然后,命令卫士长:“小扒子,你带几个兄弟留下守着,谨防军火被这些老毛子,又拿去作了投奔谁的见面礼。”
“是!镇守使!”
张宗昌带着六姨太和卫士匆忙离去。
奉命和小扒子一起留下看守的米沙,就和聂洽耶夫聊到一起。聂洽耶夫伤感的告诉米沙,没有祖国的人,像条狗!
部队被红军打散后,自己和几个兄弟东躲西窜,饥寒交迫,吃尽了苦头。好容易窜到了中俄边境,在中国一侧,才总算是暂时落了脚。
老天有眼,让他和兄弟们找到了这辆帝俄时代留下的军火列车,
于是,这里便成了自己的家。
只是漫漫长夜,寒气逼人,这一刻不知下一刻的命运,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米沙阴沉着脸,默默的听着。
从聂洽耶夫的谈话中,他得知这位帝俄贵族的后裔,曾是圣彼得堡文学院的高材生。
再往上漫溯。
其父是著名的诗评家,和俄国浪漫主义诗歌的奠基人,杰出的翻译家茹科夫斯基的良师益友,二人经常一起唱合,谈诗咏叹,在俄国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茹科夫斯基那些炙脍炙人口的著名诗篇,《傍晚》,《俄罗斯军营的歌手》,《海》以及《十二个睡美人》,《斯薇特兰娜》等,都带有诗评家的润饰和情调的气息。
可是现在,帝俄贵族的后裔和圣彼得堡文学院的高材生,却佝偻着身子,裹着破旧的军大衣,胡须茂密发白,心境韭凉的在漫天风雪中,等待着不可捉摸的命运。
半响,米沙低沉的说:“瓦佳(聂洽耶夫的爱称),历史捉弄了我们。
在深不可测的历史面前,我们只是可怜的小虫子。
没办法,总要活下去。跟着我干吧。现在,不要再奢谈什么祖国和陛下了,那些,都是毫无意义的捕风捉影。我们现在得为自己活着,明白吗?”
聂洽耶夫惊愕的看着米沙。
年轻的前卫戍团长,曾多次在冬宫的假面舞会和各种军事会议上,看见过前帝俄炮兵司令。
那时的司令官阁下,是如何的气轩昂扬,慷慨陈辞啊?言必“伟大的俄罗斯母亲!”,动辄“至高无尚的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