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得从米沙和达沙耶夫,被迫离开暂栖身的红叶谷说起。
那天,在二少爷的坚持下,罗东家无奈只得解雇了二白俄,却又吩咐院头拎来好酒好菜,最后再陪二人喝上几盅。
喝酒中,达沙耶夫好不郁闷伤感,低着头喝水一般喝酒,对那好肉好菜却不看一眼。
二瓶六十度的高粱烧,很快见了底。
张三炮晃晃空瓶,斜视着米沙:“瓦佳,借酒浇愁愁更愁,再来二瓶哩?”,米沙摇摇头:“谢了,三炮,一早还要上路,睡吧睡了吧。”。
三炮就歪歪斜斜的站起来,无言的拍拍二人肩膀,咕嘟咕噜的离开了。
三炮一离开,米沙和达沙耶夫即一跳而起,四目相对,炯炯有神。
“将军阁下,干吧,我向上帝发誓,即便没有枪,我这双手也可以杀他个罗家大院血流成河。”哥萨克骑兵上尉举起自己的双手瞧瞧,十指如弓,在半空中抓挠得许许有声:“可惜枪被收回去了,要不,”
米沙一笑,一枝锃亮的纳干在手中闪闪发光。
“我们还有七颗子弹!七颗子弹,足可以打天下了呢。”
达沙耶夫大喜:“将军阁下,您是从哪儿来的?”,米沙一反手,把左轮掖进自己腰间:“您别管是哪儿来的?我们还是趁黑走吧。我早探好了一段路,明天二少必死在那儿,走吧。”
可达沙耶夫不肯动身。
他恶狠狠地盯住夜幕中的罗家大院。
“不杀掉这二个革命党,我心有不甘。将军阁下,你您稍坐会儿,我去去就来。”,米沙一把抓住了他:“唉上尉上尉,我说过对付该死的布尔什维克,不只是当面咒骂舞刀弄枪,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服从命令,我们快走吧。”
达沙耶夫这才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转身与米沙隐入了大门外的夜幕。
可他和米沙都不知道,黑暗中,早有无数双眼睛警惕的盯住自己。
一枝枝黑洞洞的枪口,也正无情而准确的瞄准着自己。只要米沙一松口,达沙耶夫往大院里一窜,必遭到弹雨的泼洒。
一片诡秘的寂静中,二人出了罗家大院。
披着墨墨的黑幕,踏上出山的小道。
一路上,闷头而行的达沙耶夫,默默跟在米沙身后疾走,弄不清将军阁下,为什么容忍罗家二少对自己的欺侮?
更纳闷东家已发话,可以睡到大天亮再起身,为何却马不停蹄领着自己起身便走?
直到二人嗑嗑绊绊的赶到目的地后,达沙耶夫才恍然大悟。
只见明亮的月色星光下,茂密的红叶绿草,密密咂咂的布满山谷;其中,一条蜿蜒如绳的泥土路,从对面的山谷上一直延伸到眼前,然后,又从眼前一直消失在远方山谷。
再看看脚下,一个180度的大斜坡顺坡而下,连接着后面的山谷。
往坡里一趴,躲上几十百把号人也毫不显眼。
再往后一滚,烟消云散,悄无声息;啊哈,真是一个极好的伏击地啊!只到这时,骑兵上尉才对前帝俄炮兵司令,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来,在平时的出行掩护中,米沙早留心到了这一块极好的伏击地。
许是因为军人的习惯成自然,抑或也还有对突发事件的预料和警觉,这易守难攻的地势,就一直刻在了米沙的脑袋瓜子。
其时,今天的突然变故,早令米沙恼羞成怒。
恨不得马上血洗罗家大院,然后扬长而去。
可是,毕竟是比上尉经验丰富,当时的米沙却选择了顺从而强装笑脸。道理很简单:东家即解雇了自己,枪也马上被收了回去。赤手空拳的二人,哪能与拎枪持刀的院丁们对峙?
再说,那个张三炮一直就虎视眈眈的盯住自己,好像已经查觉了二白俄欲行不轨似的,倍加警惕和防范。
就连三人喝送别酒时,那只顶上火的乌铳也没取下,而是示威般卡在他腰间。
更奇怪的是,旁边的院丁非但没离开,反而增加多人,隔着十几步远,楞楞的盯住自己和达沙耶夫。
米沙当时就在自己心里打了个沉儿。
提醒自己视若无睹地与之周旋。
现在,站在伏击地上的米沙冷冷笑笑,掏出纳干扔过去:“上尉,明白了吗?”,达沙耶夫接过左轮,熟练的一拨枪机,嗒一声轻响,顶弹上膛,然后再关上保验,插在自己腰间。
这才敬慕的回答:“将军阁下,我明白了,那该死的革命党死期到啦。明天一出现,啪!啪啪!全部报销。”
米沙就地一躺,裹紧自己的衣服。
没忘记叮嘱:“我先睡,待会儿我换你。睁大眼睛,这儿可是在中国,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放心吧,将军阁下,你安心休息。”一件上衣扔过来,恰好盖在米沙肚上;米沙感激的朝黑暗中的达沙耶夫看看,二手垫在自己头下,迅速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
米沙一骨碌翻身坐起。
他看到骑兵上尉正蜷伏在草丛间,双目炯炯地望着远处的小路。精神抖擞,毫无疲惫。“这个哥萨克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杀手,一听到复仇和杀戮就像饮血的野兽,警觉沉着又无眠,太可怕啦。”
米沙这样想着,伸伸懒腰,打个呵欠。
然后,明知故问:“唉,我亲爱的上尉先生,为什么不喊醒我换岗?您这样不睡觉可不行啊。”
达沙耶夫却所答非答问:“将军阁下,你确认这条小路是通向山外唯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