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两天没开的小酒馆重新开张。一方窗户被木棍支愣着,窗下放着几坛子酒,竹制的酒勺斜放在一只干净的酒碗里,悠悠飘散着阵阵酒香。
阿元坐在木桶中的小板凳上,只露出一只脑袋。他手里抓着一小块绿豆糕,细细的抿着吃,眼睛却滴溜溜的转着看向自己的父亲。
“爹,吃。”他对坐在一边发呆的季萧伸出手,上头黏黏腻腻的沾了不少糕点碎末,这挡不住小家伙热情的邀请。
季萧给这一声叫的回过神来,他看看阿元的手,笑着从一边取过帕子给他擦,并道,“脏乎乎的小孩儿是谁,是不是阿元?”
阿元皱着鼻子不太乐意的摇头,嘴里急急地辩驳,“不,不!”
店铺重新回到了正轨,阿元也似乎忘了前头的恐惧,可说笑间季萧却不是全然真的高兴起来。
早上沈淮的拥抱突如其来,虽转瞬即逝,却依旧让他觉得震惊纠结。季萧因着自己对这个拥抱竟不那么反感甚至心头扑扑跳动而略感不安。
晋和是很好的人,可他对自己一定不过是同情与仗义相助罢了。且不说自己的身子古怪还带着一个孩子,就说晋和是在平王身边侍候的,自己便不能与他走的太近。
季萧反复说服自己,他又松开阿元的手,叹了一口气。
“季老板,”随着一声高呼,店门口有个华服中年男子由远及近的走来。
人是季萧熟悉的,隔壁镇上的大户,姓钱,家里做绸缎生意。去年在季萧这里买了不少酒说是拿回给族里祭祖用,因这儿的酒好价格又不高,族里的人也都喜欢而和季萧有了交情。去年是说好要再订酒的,不想今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钱老板,进来说话。”季萧连忙站起来,要将一边的小门打开。
钱老板站在门口笑眯眯的摆了摆手,“不必不必,我只是过来与季老板说一句话,那边我女儿还等着呢。”
“钱老板但说无妨。”
钱老板伸手在酒坛子上头抚了抚,闭眼闻了闻酒香,模样陶醉。而后又睁开眼对季萧道,“去年的酒就极好,今年的酒看着也是只好不差的,我今儿个就是特意顺道过来说一声,季老板可要将我去年就订下来的酒留好了,可别提前卖光了。”他说着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季萧,“这是定金,季老板先收好了。”
季萧点点头,公事公办的将钱收下,“钱老板你只管放心,酒我特意给你留好了的。”
“那便好,那便好,”钱老板笑呵呵的应和着,转身走了。
季萧正要回原位坐着,王婆子的面孔从窗口前一晃而至,她脸上的褶子笑气的对季萧道,“季老板,生意很好啊,外头的热闹你不去瞧瞧?你若是想去,阿元我帮你看着便是了。”
季萧从未在王婆子这儿得到过好脸色,难免受宠若惊,“谢,谢过王婶,我就不去了,”
“要我说还是该去看看,”王婆子直愣愣的杵在窗口,语气得意又闲适,“孙刘哪一家狗东西这会儿正在街上巡游呢,嗬,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孙刘不仅给砍了手,拔了舌,连那身下的二两肉都给挖了个干干净净,这会儿与孙牛氏抱在马车上哭呢,要我说,她们这对母子,横行霸道这么些年,也是得了报应!”
王婆子说着似乎又有些心虚,连忙补充道,“这人的嘴毒啊,也分成两种,我这样的呢,顶多骂骂,可不往心里去啊,可孙刘他们一家子,可真是坏事做尽,你说是不是,季老板?”
季萧无奈的点点头,“王婶子,你去看吧,我这边周顾着生意走不开。”
王婆子见季萧不为所动,这才扭了扭腰,“好吧,那我去了。”
酒馆门前的行人本就不多,这“热闹”一来就更少了些。季萧百无聊赖,陪着阿元又发起呆来。
晋和早上给人匆匆找去时没说什么时候还来,他还会不会来?
季萧耐不住想到沈淮,却又极想阻止这股思绪,颠来倒去的就觉得自己没用,连自己的一点儿心思也管不了。
正思索烦闷着,外头却传来一连串动静。季萧听了一会儿,没见结束,反而越发响了。连木桶里头的阿元也支起脑袋想要钻到外头看看。
季萧从小窗口探出头去,发现是隔壁院子传出的声响,来来往往不少走动的人。
隔壁院子里住着的是一对夫妇,有些年数了,这会儿怎么看着像是要搬走?
季萧与他们也算有些熟识,忙抱起阿元走去看看。
那对夫妇正站在院外,面上带笑瞧着院里一群侍卫打扮的人搬来挪去的。一见季萧出来,他们也主动与季萧说话,“季老板,你快去问问他们还要不要买院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傻财主,价钱给的极高,一转手都够买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了!”
季萧奇道,“怎么,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前头我们正准备做午饭呢,就进来一个官爷,说话却是客客气气的,一口官话真是好听,钱给的也十分利落,我们左右想想,买个差不多大的宅子还能剩下几百两,那不如就买个大些的,留着给小虎当老婆本!”
两夫妻说到这里,给院内的人叫去,只留下季萧一人站在原地。
买卖是笔划算买卖,可这后头的人莫非是傻了?
季萧左思右想不的门路之时,身后一只大手将他拉过,沈淮面上带笑,凑在季萧耳边道,“阿萧可用过午饭了?”
季萧还没说话,阿元却听见了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