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是尹义璠——
“尹先生……”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尹义璠站起身,“我留你已经是护着你一条命——我希望你知道进退分寸。这些话我不会说第二次。”
韩淇奥坐在原处,怔怔瞧见男人走出视线,才有保镖在身侧彬彬有礼催促:“韩少……”
他机械地站起身,迈动步子。
原以为自己不会失望,但尹义璠凉薄的、警告的眼神,仍旧戳痛他某根心弦。
回程路上,身侧的男人难得打破沉默。
“觉得失望?”
韩淇奥偏头看他:“这是人之常情。”
尹义璠一笑:“或许你可以努力到让我觉得你值得花费心思的程度。”
“有这个可能性?”韩淇奥失笑,“就算我再怎么努力,难道还能叫你爱上我?”
“总还是有可能的。”
韩淇奥微微一怔,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努力?”
尹义璠目不转睛凝视了他一会儿,淡淡开口。
“如果有天你连对着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在走心,那就算是努力了。”
当晚,韩淇奥洗过澡,坐在抄手游廊的栏杆上,看着院中的草木出神。
远处有轮值的保安在换班,他循声望过去,怔了一怔。
那保镖正要换班去别处,一转身,恰与他对视,视线交接之际,那人面部肌r_ou_一紧,以可见的力道咬紧了牙关,似乎惊诧恐惧至极。
——是那天见过的三颗痣!
三颗痣……他果然没有认错,那是段应麟在港城的心腹下手!
韩淇奥心下一紧,知晓三颗痣认出了他,可当年在澳门,保镖多如牛毛,他那时年纪尚小,记不清三颗痣也绝对合情合理。
他克制住心头一点惊惧,若无其事扫过一眼,仿佛不过是好奇作祟。
接着,他尽量平静地起身进房。
尹义璠不在。
回身关上门,只觉手心已经冷汗涔涔。
段应麟培养出来的心腹手下,从来杀伐决断毫不手软。若他当下全然暴露出自己识破潜伏,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要拨给曲斌电话,却迟疑了良久。
段应麟究竟要做什么,他全然不知。
若要暗杀尹义璠,那人似乎还在观望中,等待恰当时机,毕竟石澳安保系统如此严密,三颗痣单独作战,必然要搭上性命。
若是窃取情报,以保镖身份,除了赵成安,几乎没有旁人有机会得手。
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贸然c-h-a手。
就在两难之中,电话忽然响起,韩淇奥皱了皱眉接起,那头的声音几乎不能更熟悉。
“淇奥……”段应麟的声音一如往日淡静温儒,开门见山道,“我的人说……你或许瞧见了。”
“这是死亡通知吗?”
“淇奥……”段应麟失笑,“当年放你走时,我不舍得动你分毫,现今也是如此。我养你长大,难道只为了到头来得你一捧骨灰?你怎么将我想得这样冷血?”
韩淇奥深吸一口气:“段叔叔……”
这一声唤似乎将岁月也拉回了从前,段应麟的语调越发柔和:“我在听,淇奥。”
“你想做什么?”
“你问我,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尹义璠?”
韩淇奥避而不答:“为了好奇心。”
“淇奥,你对别人的事从来没有好奇心,除非他在你眼里不是别人。”段应麟语调微凉,“他就让你那么心甘情愿?你我朝夕相处十余年,也抵不上这短短数十日?你为他问我的安排,是想我怎么做?我撤了人手放他高枕无忧,还是要送你人情赢得他信任?无论怎样,都是戳我痛脚不是吗?”
“我只是……”韩淇奥低声道,“不知道该怎么办。曾家生变,你宁愿瞒我这些年,也不愿出手救我妈妈和弟弟,就说明这件事会危及自身,而你无从c-h-a手。除了尹义璠,我没有别的可能,你应该明白。”
段应麟静默良久:“来见我一面,我或许可以告诉你其它的办法。”
韩淇奥笑了:“这个提议可真危险。”
韩淇奥上次见段应麟,是三年前他孤身离开段家大宅的时候。
扪心自问,段应麟待他算不得差,甚至可以称得上仁至义尽。
六年来他几乎视他如父。
如果十六岁那年,段应麟没有在他生日那天吐露惊人心意的话,他此刻应当还在段应麟膝下,父子天伦。
那日他结束盛大的生日y,在别墅中一直寻找段应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