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沏沥沥沏沥沥的下了起来,舂陵是极少下雨的,总是黄沙漫天。然而没有什么是不能变的。这一刻,人心各奔东西。
“轰隆!!!”一声沉重的响声,重达千斤的城门被打开。百年的门,记载着多少悠悠历史。
城外,是十几万大禹军。红色是大禹的军色,一大片的红色。胥华看的眼睛麻木,只知道红与白是如此的鲜明。心里苦楚、凄然,她从小在山中不谙人事,突经此大变,一时孤感无措。
禹祺铨是禹军主帅,战袍骑马位列二十大军最首,身姿高大。旁边紧跟着的是顾珏暔,他今日一身银色战甲,手执红缨长枪,耀眼夺目。挺拔的身姿在战马上显得更加硬朗。
大禹军前还有一个五匹红棕马齐拉的车撵。只是车上四周都有帷帐,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兵将。
胥皓想,大禹太子,你终是把我们打败了,你让我们从心里战败。自古以来,胜利的人才有仰天长笑的资本。失败的人,注定卑微如尘土。极地之泥的卑贱,会深深烙印在所有胥家儿郎心上的。
一步一步沉重的步伐,这条路所有走的都极为艰难。胥锦双手搀着胥母,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响起。‘以今日之辱为鉴,与魏再无瓜葛。’
大禹军前,胥仲宰双膝跪地,这一跪,跪失了胥家军的百年荣名。
“降将胥仲宰今日持城玺,率众将士,开城门!以五万胥家军亲迎大禹入关!望善待我军,城中百姓。特此叩拜,以感恩德!!”
悲怆沧桑的声音回荡在舂陵城的天空上,号角声响起,悲壮激昂!
胥华心底酸楚泛滥,那是她的父帅啊!那个在万军危境时也未曾皱过眉头的父帅啊!胥皓手抓着城墙上的青石砖,骨节作响,脸色无一丝血色。
接下来的一幕,这辈子,胥家姐弟三人今生今世都是无法忘怀了。
大禹派人上前接过城玺后,只见胥家主帅胥仲宰,抽出腰间佩剑。剑指苍天,再次竭尽全力嘶喊道;
“今祭血染旗,必成吾愿!护国安家,无颜苟存!唯愿君全!!”
底下突然一阵的躁动,打破了刚才的平静。胥华紧紧抓住粗糙的青石,脸上是不可置信的恐惧。心跳像是骤然停止,连气都乎不上来。
“不,不,不!”
胥家的战旗,突然溅上了一抹鲜血…
她的父亲,全军的帅,为全忠义,自刎在两军前!
“二丫头你许久未回,你母亲呢可是想念的紧啊。那个…自然父亲也是想你的。”
二丫头啊,二丫头啊。那声音渐渐远去,活着的再也抓不住。那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颤颤巍巍穿上战袍,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这面军旗。
不知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只本能的就要往城楼下跑,跑到父亲身边。可是聂超竟是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和几个士兵一起拦着他们二人。胥华和胥皓几番冲撞,聂超一脸的悲拗却丝毫不退让。只一味说主帅生前吩咐,不许二人出城一步。生前?何以就要用到生前二字!她不解,她不解。
是什么将二人神智拉回来的,是城楼下又传来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厉叫。那是胥家长女的声音。
可怕的想法漫上心头。
母亲…母亲…
终其一生,胥华都无法忘记那鲜血的颜色,晕染了整片大地,灼伤了她的眼睛。那面蓝色旗帜下,她的父亲,母亲,双双倒在血泊中…
温柔的胥母,选择陪伴着她的夫君,入黄泉,下碧落。为将妻,死在战场上,鬼魂亦是胥家鬼。
雨依旧下着,不大不小,滴滴答答的滴在所有将士的铠甲上。
胥锦脸色苍白,跪爬到双亲尸身面前,哭不出声音来。“啊!!”一声痛叫撕破了天际。
胥军主帅胥仲宰,用自己的生命尽了最后的忠魂。胥母凄婉的笑着,腹中插着刚刚胥仲宰自刎的剑。所有的胥家将士都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幕。带着他们厮杀,带着他们浴血的主帅。用最悲壮的方式,完成了献城的最后仪式。
大禹方面,禹祺铨显然是没想到胥仲宰竟会是如此烈性,震惊不已。回头看看身后的车撵,琢磨着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事发突然,殿下那边要如何交代。记起那日,胥军袭营后,他带领众将跪在白帐前请罪。
“禹祺铨携众将,向殿下请罪!吾等保护不周,致使胥军有机可趁,殿下深陷险境,实该万死!”
那白帐良久后才传来声音。“十一皇叔说哪里的话,孤怎么会怪罪尔等。众将血战沙场,倒是珏尧给皇叔添麻烦了。”
跪在地上的禹祺铨一听此话,便又立刻低头拱手道;“太子亲临是尔等之幸。护驾不利,确是失职,请殿下责罚!”
这次白帐后立刻便有声音响起。“军中无君臣,只有帅将。皇叔不必如此。谁是真正有功,忠心爱国之人,谁又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孤心里清楚的很。皇叔只管带兵作战,孤必按功论处!不枉害忠良!”
禹祺铨听到这回答,心里暗松,也不禁敬然。自先太子夢后,朝中时局多有动荡。他常年在外不甚清楚,也不参与党派纷争。可是也多少听闻,他这位侄儿在朝中是怎样的果断决厉不输其父,甚至是不输圣上当年一分!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