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转身,看了看她,“小草,去厨房看看我的早饭。”
小草应了一声,向月姬行了个礼,向下头跑去。
“什么事?”水色看向窗户外。
月姬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洛淮已经来了,外头那艘青色的画舫就是他,和他的总管,无檀。”
水色看向最里面那艘毫不起眼的青色画舫,“他聆风榭避我们避锝跟避瘟神似的,怎么今天倒巴巴的凑了来?”
月姬没有回话,知道她不是在问她。只是又把目光悄悄放在水色脸上,感觉--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今天的水色特别的迷人。
身后响起整齐而又轻盈的脚步声,那些姑娘们都出来了,齐齐站在那里行礼,“月姬姑姑。”
月姬示意她们站好,又依次安排她们出场的顺序。没有再理会径直下去的水色。
“月姬姑姑,水色那样不把你看在眼里,你为什么不教训教训她?羽飞楼的头牌,不会永远只是她的。”有一个声音在姑娘们里面传来,月姬不用看,就知道是谁。而且她知道,水色能听见,但她没有出声阻止。
水色一边下楼一边嗤笑。她不觉得人有野心有什么不好的,但她不喜欢蠢笨的人。人的野心,要建立在自我了解的基础上,否则,就是痴心妄想。她知道这人是谁--已经赎给丞相做小妾的芍药。长的是不错,水色觉得这人没什么脑子,也不与她计较。只是那个一声不吭的白菊,倒是让她看的不舒服,总觉得,这人不简单。可月姬什么也不说,八成,又是想给她为难。算了。水色闻着空气里令人口水直流的香气,不再去想。
小草不是第一次看水色吃东西,可还是觉得吓人,她又盛上一碗珍珠粥,“姑娘,这都第三碗了,你可别撑着了。”水色把红彤彤的辣卤牛肉夹起一块,笑了:“撑不了,我知道,差不多了。我今天可是要花大力气呢,你还不给我吃饱?”
“什么叫不给姑娘吃饱。只是姑娘,你吃的也太多了...”小草说,“还大清早的吃这么辣,也不怕肚子疼...”
水色看着她就笑开了。小草奇怪,“姑娘,你看着我傻笑什么呢?”
水色说:“笑你个小管家婆呀。你姑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训练营里挨饿呢,哪里懂这些!只知道有吃就多吃些,吃辣的最提劲。”说着又揉小草的头,“真没挑错。”
小草脸一红,低下了头。她今年十二岁,八岁那年,爹死了,娘病了,她把自己头发剪了,想扮作一个小子去做工挣钱把爹埋了,给娘治病。可是让人发现给赶了出来。正好碰上羽飞楼的姑娘选丫头,她把自己洗干净了去碰碰运气。去了才发现那里净是些漂亮干净的小丫头,梳着漂亮的辫子。她开始绝望了,觉得自己没戏了。可还是强撑着站在那里,等选举结束。月姬姑姑问大家有什么才艺,那些人的回答不是琴棋书画,就是歌舞俱佳。只有小草,低声回答:“做,做家事...”她一个穷丫头,哪里有什么才艺。听的耳边的哄笑声,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是,就在这时,那个有着低哑嗓音的女人站了出来,牵住她的手,说:“你就跟着我吧。”小草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后来,女人帮她出钱埋了他爹,修了座干净的坟。还给她娘治病,买了个小院子给她们住。小草觉得,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发誓一定要好好伺候姑娘。姑娘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
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小草抬头对水色笑:“姑娘那时吃了很多苦吧?”
水色眼神迷离,像在回忆什么。“苦倒没怎么吃,除了训练辛苦,几乎不曾有什么。只是我那时不懂事,不晓得要爱惜自己罢了。”
小草听不懂,抬头看她。
她一笑:“没什么,走吧。咱们该出去了。”
“姑娘嘴上的胭脂掉了些,我去上面给你拿下来补补。”小草往上跑。
“小草!”水色喊住她。小草回头看她,眼神不解。
“昨晚给你的银子,我装在一个布袋子里了,放在梳妆台下面的暗盒里了,你记得拿好。叫你娘收好,记住了么?”
看着水色暗沉的眸子,小草像明白了什么,点头,“姑娘放心,小草记得了。那可是好多钱呢,我一定叫我娘收好!”
水色点头,“去吧。”
水色补好了妆,去到二层,上了甲板,站在帷布后头,听月姬与下头的看客们寒暄致词,又瞅了一眼那艘青色的画舫。
“......现在,就请我们的姑娘们出来和各位见一见可好?”月姬把气氛哄到顶点。在如雷的掌声和欢呼中,水色和其他八十多位姑娘一起走出来站在甲板上,水色依旧站在最前头。于是所有的看客都叫喊起了她的名字。
水色淡然一笑,红唇微扬,眉梢眼角尽是不可说的韵味。
水色自然不算绝色,但她能成为羽飞楼近几年红极一时的头牌,自有道理。羽飞楼的姑娘,除了普通的才艺之外,可说是各有所长。而水色,她有一种魔力似的能看透每个人的心境,当即谱曲,吹一段笛子。而水色的风情,谈吐,实在是很吸引人的紧。在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里,她始终都能让人一眼就看见她。好比现在,她不加珠翠,一枝桃花,一袭红裙,眼尾轻红,双唇似火,就能夺去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他。
青色的画舫里,无檀看着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居然紧盯着甲板上那个红衣女人看时,他就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