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搅动,一口污秽的黑血便吐了出来,落在地上,看上去妖异得紧。
我他妈是被人投毒了吗!
刚刚缓了一口的宋寒枝,胸口里又翻江倒海起来,这次她终于是忍不住了,捂着胸口,疼的在地上打滚。
“啊……啊,啊!”
隐约里看见了门的方向,宋寒枝汗涔涔的手扒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朝着门口爬过去,嘴里的血尚流个不住,在她的身后拖起一条黑红的痕迹。
好不容易打开了门,她沿着台阶往下爬,手下不稳,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来。外间很凉,闪电雷声不住,她却是再也没有了力气,蜷缩成一团,滚在了石阶下的角落里。
迷迷糊糊中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了多少声,可院门始终没有人打开,后来胸腔里的疼痛沿至前额,她疼得实在没办法,只好一个劲儿地往墙上撞,想把自己撞晕过去。血沿着额头淌下,染了她一脸。不知这样撞了多久,她眼皮重的渐渐抬不起来,终于是昏了过去。
后半夜落了小雨,庭院里除了宋寒枝,一个人都没有。她蜷在角落,风卷着雨打在她脸上,她只是微微颤了睫毛,仍是没能醒过来。
翌日一清早,江修齐一推开院门,便见宋寒枝躺在一泼血水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面上血迹狰狞。呼吸声倏地变重,瞳孔骤然放大,江修齐手里一滞,一碗粥顿时打翻在地,他几乎是飞也似地过去将宋寒枝抱起,伸手在宋寒枝的鼻翼上探了探。
极其微弱,却还吊着半条命。
宋寒枝全身上下被雨浇得湿透,额头上伤口森然,依依能见到白骨,胸前的衣服也被抓得七零八落,嘴角仍自渗着黑血,江修齐揽着她的腰,手心一片冰凉。
但怀里的人,似乎比他的手更凉。
江修齐本就消瘦的脸上显出了青筋,泛白的指节扣住宋寒枝的腰,又往怀里送了送,大声喝道:“来人,快来人!传大夫!”
——
此时的江北,漫路寒风,九渊山下只余一圈黑色的柴火余烬,湿天雪地里冒着丝丝缕缕的烟。不远处就是一方浩浩荡荡的营帐,而此时的巫有道坐在其中最大的一座营帐里,周围坐着的一圈人正友好地注视着他。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巫有道回着笑,心里却不住地打鼓。
还笑,笑你麻痹,分明就是把我绑过来的,还装出这么一副纯洁无害的样子。
营帐大得很,四角都点着暖炉,中间更是点着炭火堆,暖意沿漫,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顾止淮坐在最高处,脱去了厚重的大氅,只露出了雪白的中衣,修长的身形顿时显露无余,长发亦用玉簪束起,剩下几缕随意搭在胸前。
他正低了头,巫有道在下面说一句,他便仔细写一句,饶是没多复杂,他还是一字不漏地全数记了下来。
写到最后,巫有道忽然噤了身,顾止淮身子一滞,抬头望向他,“怎么突然不说了?”
“我是觉得,你写下的那些都不是太稀罕的玩意儿,按你的手段,自然是可以弄到。不过引蛊出身可不仅仅只是要药材,还得有人渡蛊才行。”
“渡蛊,不就是将蛊转移到另外的人身上吗?我既是能轻易弄到那些药材,自然也可以轻易弄到可以渡蛊的人。”
巫有道笑了,胡子吹得老高,“你以为渡赤水蛊是这么容易的吗?我活了大半辈子,都还没研制出赤水蛊的解药,怎么可能随便找个人就能渡蛊!”
“你是什么意思?”顾止淮停了笔,听着巫有道的话,他已是觉察到些许不对来。
“一旦渡蛊,赤水蛊就从原主身上,转到渡蛊之人身上。若是没能及时解蛊,那渡蛊之人必是死路一条。”
“这个我自然知道。”
“所以啊,问题就在这里,渡蛊之人,须得自愿承受赤水蛊的毒性,愿意以自身换原主的解脱,才能完成渡蛊。若是渡蛊的过程中有一丁点的动摇,那么赤水蛊就会立即反噬,无论是原主还是渡蛊之人,都得死。”
巫有道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只余外间的风在不断地拍打,听起来有些瘆人。
长久的寂静后,顾止淮手中的笔咔嚓一声折断,他慢慢抬起头,好不容易生出的暖意被打了个干净,“不要告诉我,这见鬼的赤水蛊,是你所创的。”
话语低沉,更多的,是威胁。
“赤水蛊自然不是我创的,否则我也不会告诉你怎么渡它了。”
顾止淮上下打量着巫有道,眼神复杂,随即掷了笔,扬手对着看热闹的众人,话里莫名带着烦躁,“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是。”
待营帐里的闲人走尽,顾止淮方坐了下来,白衣勾勒的身形,几乎快被座椅上的貂绒陷进去。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匆匆阅过后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那写着“渡蛊人”的地方,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染上了浓重的墨迹。
顾止淮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巫有道,你知道我是谁吧。”
“本来是不知道的,可你把我扣在这里一天了,我就是再笨也猜到了你是谁。都说楚国丞相顾遂锋手段了得,他的小儿子也是个狠角色,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影门的掌门人,如今一看,顾小侯爷果真名不虚传。”
巫有道笑得比哭还难看,心想老子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么多年就还没人能拿我怎么办,你他妈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