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
几秒之后少女缓声道,“我作为人质,待遇还真不错,不仅没被缚住手脚,甚至还有床躺。”
她听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男人似乎起身走到了床边,两秒过后身边的床微微陷了下去——枝夕屏住了呼吸,使不出一分力气的手指颤抖着蜷了起来。
直到对方的手将她的左手握住。
男人的手很干燥,掌心粗糙,是一层层薄茧与伤口结痂的堆积,此时此刻正带着一点温暖,一点凉。他像是把玩一般执起她的左手,修长的手指从善如流地从指缝间穿插而过,轻而缓地细细摩挲着。
“……你可不是人质,你是我请回来的客人。”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脖颈处,带来一点儿痒意。枝夕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听到他继续道:“你的眼睛太会骗人了,我把它们都遮住了……”
“你不会怪我吧?——小骗子。”
如此温柔,如此亲昵,如恋人之间的耳语。
枝夕刚平复的呼吸微微一窒。
她一直知道,男人有一副好嗓子,沉声说话时的声线含着一分凉,像是一块卧于冰封荒原之上的寒玉,被粗粝的冰粒划出了几道极细微的痕迹,所以在那平滑圆钝的凉之下,还夹杂着一分沙哑。
摩挲着自己手指的手缓缓抽了出去,一秒之后,它覆上了她的脖颈,是轻柔的抚触,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然后关节屈起,手指猛地发力。
呼吸瞬间被剥夺,尖锐的痛痒从咽喉处传来,她想咳却咳不出,大脑混沌发胀,被蒙着的双眼隐隐地感到有压力自内部朝外挤——濒死之时她终于积攒够了力气,抬起右手搭上了男人的手背。
是的,仅仅只是“搭”而已,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枝夕却不得不面对自己连握拳的力气都使不出这一事实。
颈间的力道骤然消失,她终于能够咳出来,咽喉处的痛痒与短暂的窒息感逼得她眼角溢出了泪水,被蒙眼的布料吸干,濡湿着覆在眼上。
“刚刚很害怕吧,枝夕。”
男人伸手环过她的背脊,将她扶着半坐起来,还心细地在身后垫了个软枕,“但你知道,我不会动手——对吗?”
枝夕没有说话。
她在这之前一直莫名地相信这一点,她对这个男人的认知薄,像黑夜里河面上流淌的一层月色,神秘而危险,他的每一次出现都能给她带来如临大敌的危机感,如猎物见到了狩猎者——可她还是认为,他不会害她。
而在刚刚那濒死的体验之后,枝夕却不是那么肯定了。
比起相信他不会害自己,她现在更愿意相信男人是留着她有别的用处,不是“不愿杀”,纯粹是“不能杀”而已。
因此现在她最需要弄清楚的,便是他的目的。
“老实说,我有点受伤。”
一直沉默的少女毫无征兆地开了口,她的声音因为方才剧烈的咳嗽而有些沙哑,“第一次见面时我给了你一颗糖,第二次见面时你把我摁在地上,还掐我脖子。”
“但是后来你又救了我一命,那个时候我很意外,也有些开心——我以为你把我当朋友了呢。”
“……我想知道,”她的头侧了侧,在男人的肩头蹭了蹭,嘴角微微瘪起,即使看不到眼睛也能看出少女此时有多委屈,偏偏还一副强作平静的模样:“你对待真正的朋友时是什么样的,也好让我心里头有个念想。”
房门突然被粗暴地拉开,带动屋内的气流撞得窗玻璃哗哗作响。
“喂喂,荼毘,你到底要把那个可爱的女孩藏到什么时候啊!人家超级想和她说话的!”
与这间房里危险暧昧的气氛格格不入的、轻快俏皮的女生声音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屋内没有开灯,是一片昏暗不清,渡我被身子愣了愣,借着身后酒吧的厅灯将情况看了个大概,随即发出惊呼声:“——你要干嘛啊荼毘!”
“吵死了你,给我出去。”
被称作“荼毘”的男人懒洋洋地敷衍道,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枝夕顿了顿,耳朵朝门口偏了偏,怯怯道:“你好呀……”
“呜哇——!声音也超可爱的!”女生三两步从门口扑到了床上,一把抓住了枝夕的手晃了晃,“呐呐,我好喜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枝夕吞了口口水,她被这样的阵仗弄得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顺着女生的话答道:“我叫,不知枝夕。”
“——我叫渡我!渡我被身子!”女生突地压低了声音,“……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枝夕?”
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