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声,赤司知道,他的未婚妻大概是又做了什么特别惊人的举动吧。
赛道上还有许多女生在往终点线冲,而这一边,却只站了她一个人。
看来是好好地出了一回风头啊。
“很热吗,你的头绳呢?”
枝夕一转头就听到身后传来她熟悉的声音,原本还没什么情绪的脸上顿时多了一抹懊恼,“不知道呀,刚刚跑步的时候落在赛道上了吧,长头发好麻烦啊。”
因为刚刚运动完,少女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潮,说话时嘴唇不自觉地撅起了些,小情绪一眼就能望见底——赤司将目光从那一点殷红上移开,重新看向她的眼,哑然失笑:“怎么拿了第一名也不见你开心啊。”
“因为……唔,遇到了不太喜欢的人。”枝夕说完就懒得再多解释,最后瞄了眼自己的成绩,也没管赤司突然皱起的眉和眼底的疑虑,拉着他就往场外走,“走啦,上午的项目已经结束了,去吃饭。”
她才不想和赤司谈论别的女生呢。
“等一下,”赤司拉住她,“我帮你盘一下头发,这样会很热。”
他说完,不给枝夕回答的时间,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来——枝夕认得,那是赤司使用频率最高的一支。
咖啡色的长发柔软微凉,握在手中时仿若一匹丝缎,赤司把它们全都拢在手心,手指细细将那些略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然后用那只钢笔一点点穿插——他很小心,生怕扯痛她——悉数盘在了少女的脑后。
他们现在就站在终点线与赛场出口之间,周围所有人都将方才发生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场上甚至有那么一会儿,是安静的。
“好了,我们走吧。”
枝夕呆滞了,良久,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摸向脑后的发髻,指尖触到了凉凉的金属笔身,才大梦初醒般感慨出声:“征十郎,你怎么连这种技能都有……”
赤司莞尔,“只是顺手学的。”
只不过是刚好看到了,想到了她的长发,所以才特意记下来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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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赤司因为学生会的事被人叫走,下午还有一场1000m跑的枝夕便独自回了休息区。
今天是深秋后难得的一个好天气,日光清爽而疏落,即便是在日头最高的午后,气温也是温温凉凉的刚好,将她原本还有的一丝不快全都烘干了。
现在想来,也的确没什么好不快的,枝夕想。她早就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存在,而人性复杂又多面,没有谁可以被单纯的“好”或“坏”所定义,只不是,有些人坚持原则,而有些人的原则不同罢了。
枝夕想起上午在赛道上,那个女生所说的话,“第一名只能是我”。
她该有多骄傲呢?也许之前的体育祭甚至是每一次的体育考试,她都是稳定的第一名吧。
长期拥有的东西,一旦被他人所拿走、或者说,一旦不再拥有,会不会造成巨大的心理落差呢?枝夕尝试着把自己代入到那样的情形中去,心底却只觉茫然。
她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被划为了“自己的”那一部分。
潜意识呢?那就更不得而知了。
枝夕在去女子更衣室的路上需穿过游泳馆,馆内很安静,正值中午休息时间又是体育祭,里面空旷旷没有一个人在,与一墙之隔的喧哗操场形成鲜明对比。日光从天窗里洒进来,落在水面上,碎成无数小片。
班上的女生私底下,偶尔会讨论赤司的身材——特别是在游泳课结束后。枝夕很想插入她们的对话,但不知为何,每一次只要她一靠近,大家便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这让她很是消沉:为什么你们吹彩虹屁不带我呢?好歹我也是(准)后援会会长吧?
即将经过深水区、通往走廊上的女子更衣室时,猛烈的眩晕感突然在枝夕的脑中炸裂开来。
那一瞬,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有无数片雪花般的东西在视界中飘落,大脑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冰冷,又滚烫的。
是什么……
意识濒临消失的那一刻,少女不知是从何处滋生出的力气,头奋力地破水而出,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再度被池水没过头顶。
冰冷的池水包裹着她,枝夕却只觉滚烫,有什么东西在烤着她,烫得她皮肤疼痛——然后她意识到,那是自己颈间的珠子。
斑送给她的那一颗珠子。
水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与喉咙,枝夕却感觉不到难受,池水好像变得很温暖,暖得她不愿意再挣扎。她只是突然觉得好困,困得眼睛都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