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下有刚死的士兵,他们遇到胡人,只燃了三个的烽堠……他想到什么,猛然退后几步,抬头看这两尺高未点燃的烽堠,一提气踏着外露的小木桩就攀上去。
他怀着希望往下看,只看到底部堆着用作点燃的木堆和草料。
很快,他跳下来,又同样去看第二个未着的烽堠,仍旧是一无所获。
他原以为赵乐君会藏身在里头,可若是两日没有补给,别说女子,男子恐怕都难于攀上这个高度。
楚弈失望地再度回到地面,下边的打斗声渐小,应该是胡人被制。
他回头再看了眼那几个烽堠,眼下唯有期盼能在胡人口中问出一些东西。
错眼间,他似乎在未点燃的两个烽堠下发现不对。
他视线平移,扫过不远的一片灌木,灌木外边是斜坡,灌木前围着木栏。应该是怕巡逻的人不小心滑下去,才支起来的。
可唯独那没有燃起的烽堠外的木栏不见了。
他袍子被风吹的簌簌作响,脚步不受控制往那边走去。
士兵见他去危险的地方,忙喊了声将军。
然而走了两步的楚弈几乎是飞奔跑了过去,士兵就见到他疯了一样伸手去拔那些灌木,连根带泥,都奇怪得面面相觑。
楚弈一边拔着那些碍事的灌木,自己所在的位置也快接近陡峭的山坡,只要稍不留神,可能就要翻滚下去。
但他眼前只要这一片的草木,耳边的风声不知何时变作和赵乐君在雪地中的对话。
“楚弈,我听别人说要是在雪地迷路,太冷了,可以挖雪把自己埋起来保暖?”
“谁哄骗的公主,那只会冻死!但在被人追击的时候倒可以用来躲避一时。”
赵:“那以后我要是遇到危险,我就就地把自己埋了,”
……楚弈的手碰到了一株灌木,灌木自己就在他手中倒了下去,他整颗心都跟着瑟缩了,胳膊一挥,又一片倒下。
士兵们围了过来,看着他们沾了满身泥草的将军,双手在松软的土里刨着。
很快,一片黑色的袍子露了出来,那是一只袖子。楚弈眼眶发热,小心翼翼把那片袖子移开,侧躺的赵乐君闭着眼,呼吸微弱。
他连忙把她身上那层不厚实的土全给拂开,将人一把从土坑里给抱了出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真把自己给埋起来了。
楚弈把人抱在怀里,把她脸上沾的一星点泥土给揩去,可他手上都是泥,反倒留了个清晰的印子在上面。
他看着那片污迹,咧嘴无声笑了笑,就这样坐在地上,再被风一吹,才发现自己连里衣都汗湿了。
可有怀里的人温暖着他,山风再大也没觉得寒冷。
——她真是大胆。
万一他没有发现异样呢?万一她饿晕过去,呼吸的那片气孔被泥土塌陷堵起来了呢?
楚弈想着,心里就是阵阵后怕,抱着她的手臂渐渐用力。
“……楚郎,我渴。”极低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
轻得像是他在幻听。
楚弈垂眸看她,她仍旧闭着眼,唇干燥得起了皮。他解下腰间的水壶,自己抿了一口,轻轻抬起她下巴,低头哺喂。
士兵们纷纷背过身,都如释重负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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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君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上郡军营,想要坐起来,才动了一下,头晕眼花,身上也软绵绵的。
她只好再静静躺着,没过多久,外头传来脚步声,楚弈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长公主醒来了吗?”
银锦亦步亦趋跟着绕过屏风:“方才来看还没有。”
等两人来到跟前,却是对上她清亮的双眸。
银锦脸上当即露出喜色,激动喊了声公主:“你醒来了!”
赵乐君想说话,张嘴却只有沙哑的一丝声音,银锦转身就跑去倒水。
楚弈穿着银甲,铠甲上还染着血迹,杀气凛冽,是刚才战场回来的装扮。
他站在床前,无声凝视她,她亦在他的目光中沉默。猛地一见,她居然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好在银锦很快回来,化解了这点尴尬,小心把她扶坐起来,给她喂水。带着哭腔说:“公主,我们魂都要被你吓丢了。”
赵乐君慢慢抿了几口,总算能发出声音了,安抚道:“这不好好的。”还是沙哑难听。
楚弈看了眼依偎着的主仆两,转身出去片刻又再回来,走到床尾自己解战甲,把剑挂在一边。
银锦给她喂了水,抹掉眼泪站起来,说去给她找些吃的。
“已经吩咐下去了。”楚弈说着坐到银锦刚才的位置。
方才全身带着冷意的青年,褪去战甲,连面庞都显得柔和许多。
他霸占了位置,银锦瘪瘪嘴,想到他亲自去把公主找回来的,识趣退到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