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出来,陆飞心里烧得滚烫,他甚至隐隐能察觉到心口的疼痛——他头一回知道,原来“心痛”是确有其事的。
“陆飞,我看你是不得不放弃这个推荐生的名额了。”
“陆飞,我恐怕你爸爸为你争取的机会也要因为这件事葬送了。”
“要不是你们牛老师网开一面,我今天早晨就不找你们了,直接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宣布处分!”
“陆飞,你到底有没有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
主任的话不断在他耳边萦绕,他恨极了这些断送了他机会的言辞,不知不觉间,鼻头竟有些微微发酸,他狠狠抹了一把鼻子,直冲到f班的教室门口,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
“鲍瘦猴你这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
f班只坐着三两个学生,他们见陆飞怒不可遏的样子,都愣了神,其中一个站起来说:“你睁眼看看呗,这里就这么几个人,吼什么吼啊!”
陆飞环顾了一圈教室,果然不见鲍瘦猴,想来这也十分正常,鲍瘦猴大概又有好几日称病不来上学了吧。
不过陆飞还是固执地问了一句:“谁知道他去哪儿了?”
教室里的几个学生面面相觑,嬉笑了一番,其中一个女孩走到窗子前直瞪着陆飞的脸,说道:“他啊,八成又去开会了吧,帅哥,你找他有什么事啊,说给我听就行。”
“开什么会?”
“他啊,参加了个什么什么帮,每个月都要开一个礼拜会。”那女孩说着把头扭了过去,询问同学,“喂,鲍瘦猴那个什么帮来着?”
底下纷纷回忆起来:
“巨什么帮吧。”
“什么石头吧。”
“哦,对了,巨石帮!”那女孩突然想到了,兴奋地告知陆飞。
陆飞攥着拳头说道:“什么聚屎帮、聚尿帮,我上他家找他去!”
那女孩扑哧笑出了声,她还想与陆飞多说几句,陆飞却一溜烟没了人影。
巧的是,陆飞转头跑回自己教室的时候,在转角迎面撞上了提了个塑料袋来上学的鲍瘦猴。
他定睛看清对方面目后,就二话不说地扑了上去,挥拳朝鲍瘦猴一顿猛揍。
陆飞小时候鲁莽又调皮,打的架多如牛毛,虽然那时的他身子瘦小,但却异常灵活,加上无知无畏的勇气,每一架都是用足了力气去打的,不管结果怎样,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对手挂彩,在打架的过程之中他总有那么几个回合可以震慑到原本小觑了他的对手。待到他个子猛长,心智了成熟了些许,反倒不怎么爱与人打斗了。
这一次他这样出拳狠揍鲍瘦猴,就像是把这几年来积蓄的力气全都用在这儿了。
鲍瘦猴被突如其来的拳头打懵了,他的个子与陆飞差不多高,身形也一样清瘦,但他打架的功夫却实在比不过陆飞,小时候两人一起“闯荡江湖”时,他通常靠那张油嘴致胜,嘴皮子上惹下的债通常要靠陆飞来招架。现在他被陆飞压在身下,别说还手之力了,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不一会儿,鲍瘦猴那原本就长得颇具特色的嘴已经殷红一片。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被打掉两颗门牙,于是使足劲将陆飞一把推开了。
鲍瘦猴捂着嘴委屈大叫:“他……他妈的你干什么啊!”
陆飞从地上站了起来,怒指鲍瘦猴:“我打你这混蛋多嘴!”
“什么啊!”鲍瘦猴跟着从地上跳起来。
“要不是你跟老牛告密,哪有这一堆事儿!”陆飞收起了自己的拳头,他原本也只是一时有气才翻出旧账揍了鲍瘦猴,现在看鲍瘦猴嘴角挂彩,又想起对方早就因此事被自己在厕所里整过一出,渐渐平息了怒气,再冷静了一会儿,反倒隐隐觉得对方可怜了。
“你说什么啊,他妈的你小子说清楚!”鲍瘦猴一边捂嘴一边叫。
陆飞顺了一口气,胸中的怒火又熄去了一大半。人愤怒的时候总会平白滋生出一些足以抛却杂念的勇气,一旦平静下来,酸楚之意又涌上了心头。
陆飞走近鲍瘦猴,刚才卯足的劲一下子都卸走了,气力虚弱地说:“咳,猴子,托你的福,我要走了!”
“什么?!”鲍瘦猴后撤一步,两眼仔仔细细瞧着陆飞,“你说什么啊?飞子,你要死了?”
要是往常,陆飞定会说一句“滚”或是“去你妈的”,但此刻他却一反常态地正经,皱着眉对鲍瘦猴说:“猴子,你说你为什么那么多嘴!”
“到底什么事啊?你说!”
“要不是你当初跑去跟老牛说了我和夏语墨整她的事儿,也不会有后来一堆事儿了。”陆飞耷拉下脑袋,怒气已经全然消去了。
鲍瘦猴却是越听越糊涂,执着问道:“什么整她的事?什么后来一堆事?”
陆飞抬头看着鲍瘦猴满脸虔诚的迷茫,心里忽然感到不安:“难道你没有告密?”
鲍瘦猴继续追问,陆飞就将一切说了个明白。
听清楚了前因后果的鲍瘦猴拍着大腿叫道:“哎呦,原来那次你拿一池子大便冲我,他妈的也是为了这事啊?可是!可是这事不是老子干的啊!”
鲍瘦猴说得激动,连喷了好几口唾沫星子,一看便知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怎么可能去害墨墨嘛!”
“你平常嘴巴大,我还以为……”
“你怎么不去死啊,飞子,那一池子大便溅了我一屁股,连……连脸上都有,我三天吃不下饭哇,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