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冰月咬牙想着,这小子可真难交流,非得要每一句问清楚了才回答,于是,硬着头皮问:“哦?不多和男朋友呆一会儿?”
夏子实是个实诚的孩子,但却不是个蠢笨的孩子,他一直只顾着回答来客的问题,却忘了问对方些什么,直到听到、看到孙冰月这明显小心翼翼着套他话的表情和语气,他才想起了这一茬,他盯着眼前这张充满期待的脸,反问道:“怎么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噢……”孙冰月被眼前这个孩子天真执着的眼神看得颇不好意思,他只得直言道,“嗯,其实我找她没什么事,今天就是给她拿来这个箱子。”
没事你还说要坐会儿?夏子实偷偷想着,已对眼前这个突然造访的家伙无言以对。但作为高中生的他对大学生还是略有些崇敬之意的,即便无话可说,却也耐心地等着对方继续问点什么。
此时的孙冰月又迎来了一阵淋漓的汗,比起先前因走多了路而流的汗,眼下这紧张的汗令他难堪又难受得多了。他心里思来想去,想问问关于“男朋友”的话题,可眼前这男孩天真之中透着成熟,自己反而窘迫不堪,所以迟迟问不出口。
“墨墨去火车站接她男朋友了。”孙冰月正暗自为难的时候,夏子实倒率性开了口。
孙冰月吓了一跳,他觉得这男孩简直像是可以洞察他的内心。
“去火车站?”
“是啊,她男朋友是南方人,每年也就过节和假期见几面。”
“哦?我还没听她提起过呢。”
“噢。”夏子实又把好不容易开启的话题掐断于一个简单的字,孙冰月心头气得直捶地。
“那……”孙冰月赶紧趁着先前的话题往下接,他还没想清楚就抛出了话头,故而在思索下半句话的时候脑子飞转得快要“当机”,“那……那他们在一起有多久?”
刚问出这一句他就后悔了,这问题可以算得上是今天他说过最蠢的话了,他不由得有些尴尬。
“一年吧。”夏子实回答得利索。
也不知为了什么,孙冰月松了一口气。
孙冰月提出要坐坐,原本也只是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觉得要知道一点什么才行。现在他终于捕捉到了那么一点点令他有一丝一毫宽慰的信息,他便甘心让自己的好奇心停在这里,决定全身而退了。
夏子实以为对方要等到夏语墨回来,正愁着没什么话题可聊的,没想到这位神色略有些奇怪的客人倒是自己提出要走了。
孙冰月打心底里不想见到夏语墨——虽然在他来的一路上,在他敲木门的那一刻,是极其希望能见到那张让他心动的脸的。可是,他敲开门却没有见到她,而没有见到她是因为她去和男朋友会面了,这让他自己一路过来揣着的激动心情显得多么可笑。
此刻,他恨不得连刚才站在门口用手机发出去的一句“我在你家门口,开门!”都给撤回来。他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摩挲着手机屏幕,但他那台键盘都已经磨花了的手机却静静的不理他。
直到他告别了夏子实,迈上大路拦下一辆出租车时,那手机才边震动边短促地叫唤了两声。
孙冰月赶紧抬起手机看,见到果然是来自夏语墨的回复,上面写着:“啊???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
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张着红润润的嘴巴,双手捧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阵盲打发来这条信息时的表情。
他坐上出租,赶紧回一条过去:“我已经走了。”
他故意没有多写什么,让这句五个字构成的句子看起来威严得不同寻常,却又抓不到闹情绪的把柄,如果不动声色就能叫对方产生懊恼或者内疚的情绪就最好了,或者产生其它任何细微的情绪都行。
至少可以让他没有白来一趟。
他按灭了手机,一边单手旋着手机,一边看向了车窗外,日头已经升到最高,他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叫了。
车开了一段时间后,他手中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颤了两下,伴随着他喜欢的短信音,一封短信已经亮起在屏幕上。
他急忙点开,原本想要好好读读对方字里行间的意味,好打发这一路的无聊,却只见到上面躺着个“噢”字。
“啪”!他一把将手机摔在了身旁的座位上,手机弹跳两下,落在了座椅下。
“哟,小伙子干什么啊?”那开车的大叔被吓了一跳。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通过摔手机这种愚蠢的行为被发泄了出来,而撒了气的孙冰月还是不得不俯身从座椅底下找到了手机,他回答司机:“手机坏了,摔一下才好。”
那司机从后视镜中朝他翻了个白眼,大抵已经把他当成了有暴力倾向的有病青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