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一路上都没有像样的路,多是土路,而且行人稀少,道路两边是丛林密布,在往远处就是长满树的大山。
“昨晚响了一夜枪,打死了很多人,都是冲锋枪打死的,尸体扔在水沟里……”阿焦一边开车一边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被他渲染得很恐怖。
“都是谁和谁?”我禁不住问。
“嗯……有说是贩毒集团火拼,又有人说与反政府武装有关。”
此时,我又看见树丛中露出军营特有的绿色铁皮尖屋顶,岗亭有哨兵站岗,营房门口竖著“p! (禁止通行) ”的警告标志。
阿焦夸张地说那是国防军“黑虎师”,经常要做打仗演习的。来之前已经从carl那听说这是进入万兴达的最後一道军事防线,我想军队防范谁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
通往万兴达的公路比较糟糕,这条等级很差的公路是政府不久前修建的,它的意义相当於一条通往和平之路。但是沥青路面质量很差,起了很多大坑,一不当心就把我们颠得老高。
从地图上看,这是属於泰缅边境的龙帕山脉,也可以算作掸邦高原的余脉。山势越来越陡险,沿途不见人迹,也没有庄稼之类,都是荒山、野草和树林。极目远眺,烈日暴晒下的金三角大山深处,除了重重叠叠的山峰还是山峰,偶尔有一两点隐约的房屋影子。
过了回莫,眼前的大山突然陷下去,出现一座狭长而且幽深的地缝,那是一座隐蔽的山坳。沿山坳而下,很快就看见树丛中露出一些稀疏的铁皮屋顶和楼房。
“到了,那就是万兴达。”阿焦终於手一指说。
我随他望过去,心脏不免剧烈地跳动起来。如果按照外界报纸的说法,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毒品王国心脏,称得上魔窟了。他们会怎样对待我这个不速之客呢?想到这里是毒品走私最为猖狂的区域,尽管头顶烈日当空,心里还是不由得打个寒颤。
不管怎麽说,约什,我来了。
我们通常习惯把恐怖事件安排在黑夜发生,有夜幕和神秘氛围作掩护,想象力就格外活跃。
可是就在这风清月白的光天化日,我看到了六具血淋淋的尸体。尸体扔在河滩上,一条清清的山涧从村外流过,那几个死人就保持一种安静的姿态躺在那里,估计是枪战现场,因为我看见地上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
“你最好不要拍照。”阿焦边提醒我边猛踩油门冲了过去。
“为什麽?”尽管我根本不想拍照,但为了我编的这个身份还得意思上问一句。
“看到那几个人了麽?”阿焦眼朝旁边一斜,原来还有几个穿黑衣服背冲锋枪的男人蹲在河边上,“从逻辑上讲他们应该是缉毒警察。”
“那我装著问路偷拍几张呢?”
“不行!他们会把你押回去的。这里不是旅游地,不许游客擅自进入。”
我耸耸肩,不再多问。反正我也不是什麽摄影记者。我要见的,也只有一个人。
万兴达基本上都是中国式建筑,不少两三层水泥楼房,商店饭馆以及做生意的店铺比比皆是,乍一看会让人误以为来到唐人街。
我下了车,把说好的钱给了阿焦,便让他回去。随意挑了一家酒馆,坐下来要了杯喝的,开始跟这里的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老板五十多岁,挺热情的。
“听说昨晚打死了人,为的什麽事?”我开始故意把话题牵扯到这上边。
他忽然警觉地望我一眼,戒备的眼神像竖起一堵城墙,使我的企图一下子碰了壁:“这个地方,大家忌讳提这种事,当心挨黑枪!”
我不死心地问:“到底怎麽回事?”
他说得吞吞吐吐:“反正,一下子说不清,这年头,什麽样的人都有。”
我有些急了:“究竟谁跟谁?打死的又是什麽人?”
他最後还是摇摇头,索性走进里面去了。
太阳落山,集市散场了,我还没有看明白,倏忽间人们就散光了,就跟钻进地下去一样。黑夜像一幅巨大的幕布徐徐拉上了,我相信万兴达的白天只是它的假象,而黑夜才是它的舞台和真面目。
在一家小旅店下塌後,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养精蓄锐,直到手表的指针指向深夜两点半锺,我才悄悄摸出旅店。金三角所有的旅店都一样,没有围墙,出入自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