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竟然不知道走来的到底是妖僧,还是圣僧。
直到朝光穿过霞云耀了他的眼睛,他偏了偏头缓缓眨眼,想起夜里的圣僧是怕阳光的。
这一想,晏无咎立刻一阵警觉。
他想起来了,他之前利用安神熏香放倒焚莲,想在第二天来个大卸八块或者仙人跳的。
结果,可能他算计出家人老天爷看不过去,立马遭了天谴。当天早上就因为冉小姐的死,晏无咎被六扇门带走,单独看管起来起来。
临出门那会儿,晏无咎少见的良心短暂回魂,鬼使神差把密室里四肢被牛筋绳捆起来的焚莲解开了。
那么,密室里最先醒来的到底是圣僧还是妖僧呢?
如果是圣僧,那不打紧,他天天脑子不清楚,指不定出了密室自己就已经忘了这事。
如果醒来的是妖僧,那就不好说了。万一他怀疑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晏无咎就需要想想对策了。毕竟那是晏无咎的书房,晏无咎的密室,无疑晏无咎的嫌疑最大。
焚莲走过来的时候,晏无咎一直站在原地思考对策,心下怀了十二分的警惕。
直到焚莲在他面前三步远站定。
晏无咎撩起眉睫,下巴矜傲轻抬,冷面疏离与他对视。
焚莲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厉淡漠,乌墨瞳眸定定地看着晏无咎,喜怒不显。
这和尚气场一向让人不舒服,被他盯着,整个人都像突然置身于萧瑟肃杀的高手对决现场似得,仿佛下一刻就要万剑加身。
晏无咎嗤笑一声,眉梢略扬,身体轻佻地向他倾了倾,眼底似笑非笑,冷淡地说:“大师好雅兴,一大早出来散步。”
晏无咎总觉得焚莲白日时候气场侵略性强,却不知道他自己的气场才是盛夏过境,凛冬摧花,更让人难以招架。
只要在他周围,就像是被明珠所摄,非但无法忽略,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这忽冷忽热喜怒无常的若即若离。
焚莲不易察觉地抿了抿唇,忍着没有后退,却也目光放空不看他,平静地说:“阿弥陀佛。非是散步,受令尊所托,接你回家。令尊托我问你,可有人给你委屈受?”
晏无咎目光在他手腕上扫过,看到一点淡淡的绳索留下的红痕,眉头不由一跳。
然而,非但没有半分心虚,他反而还先下手为强。
晏无咎的本就站得与焚莲极尽,刚才倾身说话时候又近了一点,几乎是对着焚莲的耳侧。
此刻,看见焚莲直视前方,对他避而不看。晏无咎抬起右手,不轻不重搭在他的右肩上。
只这一下,便清晰感觉到手下肩膀的肌肉瞬间紧绷,仿佛要爆出一股气劲将他这只造次的手弹出去。
然而并没有。
焚莲身体紧绷,对他的接触抗拒不适之意明显,但晏无咎还是不轻不重搭着他的肩,没有丝毫善解人意收回去的意思。
他反而又轻笑一声,百无聊赖又似轻佻嘲弄,看着焚莲身后,在他耳边说:“大师,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怎么每回见你都这身半新不旧的僧衣?有句话我一直很想说了,你穿月白色真的不好看。”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肩膀几乎相贴,姿态亲密,却彼此都不看对方。
晏无咎说完,手指缓缓轻抬,在焚莲的肩上轻轻弹了弹,就像是拂去看不见的微尘。
是的,在晏无咎听来,焚莲这时候出现在他面前,无疑意味着被死对头看见了自己落魄倒霉的一幕,心下本来就有气,就更气了。
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什么替他父亲带话,问有没有人给他气受?
且不说晏县令到底有没有问了,这话从一直看他不顺眼的焚莲嘴里说出来,那就只有一个效果,就是嘲讽!
自来只有晏无咎嘲讽别人的,什么时候叫人看过他的笑话?
他当然立刻就嘲讽回来了。
晏无咎笑容绚烂无辜,迎向焚莲意义不明看来的目光,温柔地眨了眨眼。
四目相对,短暂对峙片刻,忽而听到长街另一头传来一声短暂惊呼:“晏公子……”
两个人一起看去,一个凌厉冷漠,一个似笑非笑。
被他们两个一起盯住的,是神情惊疑不定的冉珩。
毕竟从他的角度看去,就是两回所见都一脸矜贵傲慢的晏无咎,此刻举止轻佻放荡,当街攀着一个出家人的肩。更过分的是,刚刚还对他意兴阑珊举止敷衍,转眼却眉梢眼角都笑得绚烂好看。
冉珩不了解晏无咎,完全不明白这个人笑得越好看,那就意味着埋下的冷刀子越多。
能对他敷衍无趣,实在是应该烧高香。
冉珩眼里一阵阴沉,看向那个怎么看怎么看不顺眼的僧人,只觉得他浑身上下哪里都碍眼。
最碍眼的是,这个和尚看着并不普通,即便一身朴素无华,站在晏无咎旁边也毫不逊色。这样两张出众的脸一起看过来,就像是只有他们彼此亲密无间的一对璧人。
冉珩不知道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