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道:“事情就这样说定了,你将手里的账簿规整一下,一同交给你二娘。”
弦合抿了抿唇,向父亲鞠礼后,默不作声地出了门。
真让母亲说对了,无妄之灾,飞来横祸。
接下来几日,弦合故意在账簿交接上拖着,表现出极不配合的姿态。她心生一计,还让余思远明里暗里去父亲跟前说情,自是没什么效果,唯一的收获便是楚二娘巴不得余思远快滚去靖州,天天给余文翦吹枕边风,及至军衙的调令下来,家中上下都是一副你快快滚蛋的氛围。
依旧是从四品左戍卫将军,算是平调,可因为是从治所去边郡,颇有些贬谪的意味。先前因为他新胜归来而围着恭迎的人不见了大半,等启程那天,却是只有一个万俟邑相送了。
许久未见他,只觉老成精干了许多,话也不多说,只替余思远牵着马缰。
弦合料想,江叡这些日子清算军中,袁氏的日子不好过,万俟邑的日子大概也不好过。只是想起当初去赫连山,万俟邑是无意中得知江叡一行陷入危难才决心前往营救,但到了那里才知余思远绑了江勖。
袁夫人何等精明,即便是对自己的表侄子,也不会轻易让他探得辛秘。恐怕是为了江勖的安慰,又考虑到万俟邑和余思远素来的交情,才故意引他前去。
这样看来,其实袁氏一派也并没有待万俟邑多好。只是此人是忠义之辈,若要让他背弃曾经给予他庇护与尊荣的袁氏,应也没那么容易。
事实如此,总是多多纠结。
余思远显然也看出了万俟邑的低沉,喟叹道:“若是你能与我一起去靖州,远离这虎狼之窝,该有多好。”
万俟邑道:“你且去吧,等我在陵州混不下去了就去投奔你。”他大张大合,甚是爽朗豁达,将弦合和余思远都逗笑了。
余思远望向远处翠峰如簇,神色些许不舍,转而凝睇着弦合,道:“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万事以自己为先,勿要冲动。”
弦合点头一一应下,余思远却还是不放心:“信瑜那边可有音讯?”
弦合回道:“他派人给我送过信,让我放心。”她虽这样说,但皎白的面容上还是浮掠出一抹愁绪,如同散淡的妆容,不细品是品不出来的。
余思远犹豫了片刻,道:“我心里总有种预感,这件事跟江叡脱不了干系。”
弦合默了默,道:“哥哥,你放心吧,我会照料好自己。”
余思远察觉出她内心深处的一丝抗拒,便不再赘言,从万俟邑手里接过缰绳,领着初七翻身上马。
天色如洗,丝毫没有别时该有的阴沉低惘,余思远驾马走出去一段,回身去看,见弦合还是站在栈道中间,向着他离去的方向,影子斜斜的铺陈在脚边,刺目的阳光将她的眉目都耀得很模糊,像是一尊细笔勾勒的人偶。
他突然有种被抽空了的感觉,仿佛此去便会天涯两隔,再无聚首之时。
*
斯人远去,陵州岁月依旧。
江叡下令,将山越俘虏悉数放去垦荒,胡人与汉人居住在一起,相互教授技能,还免去了山越人三年的岁赋。
世人对这种没有血性的处罚方式多有不屑,但弦合知道,从今以后,好战斗勇的山越会被汉人逐渐同化,不仅会为大魏节约下大笔军费,十万之众的山越人更会为魏地带来大笔的粮草辎重。
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上策,如此一来,漏网之鱼的杨曦所部渐渐也会人心涣散,思和而不恋战,比起从前的铁血压制好了不知多少。
只是近来城中有传言,说是严州的楚侯黄悦在与魏地相接的城池大加操练士兵,备了云梯连弩,隐有进犯之势。
而周天子亦下旨催促各地诸侯送质子入京,据说,南郡蜀侯已经送幼子入长安了。
圣旨雪片般的被送到治所陵州,朝中分成了两派,一派建议魏侯送四公子江勖入长安为质,解除后顾之忧全力对付蠢蠢欲动的黄悦;一派则强烈反对,认为送质子就是向大周示弱,不利于安稳军心。
这样纷乱的朝局之下,弦合有些庆幸事先让余思远离开陵州了。
她自将家事全部移交给楚二娘,姐姐出嫁,哥哥外放,身边再没什么事用得着她操心了,日子过得很是闲适,只是偶尔让落盏充当信使,向卫鲮诉一诉衷肠。
只是近来,他的回信渐渐少了。
弦合知道有些事情成事在天,强求不得,可她不甘心,思索再三,约了卫鲮去南山寺相见。
见面时正是杏花如雨,满院清香。卫鲮看上去消瘦了许多,衣带松耷耷地系在腰上。
“你为何不回我信?你可是……”弦合欲言又止,终究说不出决绝的话。
卫鲮将视线移到院中清泉上,“我大伯父已经回琼州了,他说……若是我执意要与余家结亲,就要将我逐出卫家。”其实,卫昀说得不止这些,他被余文翦和楚二娘折辱之后,虽然义愤填膺,但却更多的为卫鲮而抱屈。
“少主,您是何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