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城心里虽然说不上慌张，但眼看张哮虎都已经快跑到第二射击点了，他不得不开了枪。子弹呼啸地飞去，“叮”地一声打在了铁质的靶杆上，凿出了一个洞。
脱靶！
王小壮扶着额头，看着靶杆上那个硕大的抢眼，这应该是连长的没错，中正式的枪声和汉阳造略有不同。
邹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提着枪就去追赶张哮虎。两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十二三米，但邹城年轻，依靠着瞬间爆发的速度追到了七八米之间。谁知他还在半路上奔跑，张哮虎的枪又响了。
“当！”
邹城这次看得清楚，张哮虎这一枪打得那叫一个飘逸。人还在跑动当中，突然骤停下来，膝盖还没着地，抬起枪来就打，枪声响过之后，张哮虎的跪姿刚刚完成就又拔腿就跑。
这根本就没停下来嘛！
邹城心说打你大爷啊！这子弹能上靶就见了鬼了！一百五十米啊！
邹城的心里想着是真的慌了，之前那不好的预感愈来愈浓烈，搞不好，今天还真的会在团长这条大阴沟里翻一船。
死得梆硬！
邹城蹲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惶惶，这一枪不能再有闪失，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仔细地瞄准，然后往后移动着扳机。
“砰！”枪口一抖，子弹破膛而出，飞向了靶纸的中心。
一百五十米是邹城最有把握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只要邹城想，他一定能够命中目标。
他甚至能看到那条螺旋着飞出去的弹道准确地命中，这给了他极大的信心。然后他抬起头来，猛然看见了张哮虎给他示范了一遍空中飞人。
一百米的卧姿射击是部队的日常射击训练，子弹出膛之后，在一百米的飞行路径上，弹道最为平直，评判一名士兵射术水平的优劣，往往就在这一百米的靶位上得出结论。士兵们打百米靶，一般都是卧姿，趴下之后，拉枪栓，瞄准，扣扳机。
而张哮虎打百米靶，只是把这几个顺序颠倒了一下而已。
邹城所看见的，便是张哮虎一边奔跑着一边拉枪栓推弹上膛，然后离着百米靶位还有五六米远，居高临下就是一个纵跃，人在空中，据枪瞄准，落地枪响，毫不拖泥带水。
邹城跑步都追不上张哮虎的这个射击节奏。他只能跟在自己的团长屁股后面吃灰，连尾灯都看不见。
到此为止，这场比赛已经丝毫没有了悬念。张哮虎打完七十五米立姿无依托之后，邹城才刚刚从百米靶位上爬起来。等他到七十五米的距离上，张哮虎迈着小碎步，肩头顶着他那杆老旧的汉阳造完成了最后一枪。
往回跑的时候，张哮虎特意从邹城的身边擦身而过，临了还朝他扬了扬眉毛。
邹城完全打不下去了，这红果果的嘲讽让他的自尊彻底扫地。
而等成绩出来以后，邹城才知道自己是真正的完败。
王小壮拿着两张靶纸跑到几人的面前，张哮虎的那张五个弹洞，全数上靶。邹城打丢了两枪，除了一百七八十米外的那一枪之外，五十米的行进间射击也因为心态崩了，完全不知道打到天上的哪个角落里去了。
“拿着！”张哮虎把汉阳造扔给了王小壮，接过了苏清泉递来的水壶，慢慢地灌了一口。邹城一张脸憋得通红，无地自容地说不出话来。
张哮虎斜着目光咽下了口中的清水，道：“怎么了，这就怂了？小伙，你图样啊！”
“啊？”苏清泉也没听懂，跟着来送水的周亮小声地解释道，“连长，团长说你太年轻！”
邹城不服气，这哪里是打靶嘛！
但是他不能说，愿赌服输，既然要赌，就得认命。
“团座，我输了，按照约定，六连让出靶场，让别的连用！”邹城的声音低到边上的王小壮都听不清。张哮虎却听清楚了，“诶，你这就走啦！还没比完呢！”
“团座，我没这个自信，再打我还是要输。”邹城以为张哮虎是想落井下石，好好地羞辱他一番，没想到张哮虎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论起打枪，你确实不是我的对手。但这个和你没什么很大的关系，你也不用灰心。我说的没比完，又不是跟你比。王育才！”
“有！”王小壮站得笔直，答应道。
张哮虎看着靶场门外的一连长已经带着一连“一二一”地正步走来，他对着王小壮眨了眨眼睛，“听说你是六连枪法最好的！？”
“他们是这样说的！”王小壮一丝不苟地回答。
邹城闭着眼睛，你特么不会谦虚一下么！？张哮虎呵呵笑道，“我就是喜欢跟枪法最好的比枪法，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这个老头子再来一场？”
苏清泉闻言，连忙上前劝道：“团座，你就不要再打了。你头上的伤......”
“不碍事的！”张哮虎把水壶还给了苏清泉，“难得打几枪，你让我尽个兴！”
苏清泉看了一眼王小壮，“行吧，但团座你不要勉强，实在不行就别争输赢了。”
“别废话了！不争输赢还比个鸡毛信？”张哮虎指着一连长，“那个谁，派两个弟兄去糊靶子！”
“是！”一连长二话不说，挑了两个跑得快的弟兄往靶壕那边跑。剩下的人则聚拢在团长们的身后，好整以暇地看自己的大老板和六连枪神比枪法，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一般是看不到的。传说王小壮八百米外爆了别人的脑袋，这种谣言虽然不足信，但毕竟不会空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