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日头越来越大,白珏儿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我是白家小姐,你们怎敢如此对我!只要你们别杀我,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而且,而且长公主并非我所杀!我要杀的,根本不是她啊!你们这些贱人,怎敢如此欺我!”
嚣张而愤怒的哭嚎,狰狞扭曲的表情,引不起任何人的怜惜。
沈妙言默默收回视线,盯着手中的茶盏,白珏儿到现在都不明白,很多东西,都是银钱买不到的。
一旁夜凛微微倾下身,在君天澜耳畔轻声道:“主子,午时三刻到了。”
君天澜面无表情地抽出签筒里的签牌,毫不留恋地扔在地上。
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朝两手吐了口唾沫,端起一碗水含进口中,又喷在那口锃亮的大刀上。
冰凉的水珠溅到白珏儿脖颈处,她禁不住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尖叫出声。
沈妙言不忍去看,良久之后,才轻声问道:“国师,可结束了?”
话音落地,却觉得小手一暖,已然被君天澜的大掌覆在掌心。
君天澜牵着她起身,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马车晃晃悠悠回了国师府,沈妙言唇瓣苍白,有些后悔,今日来这法场。
她靠在车壁上,睁眼望向君天澜,对方正聚精会神地品着松山云雾,对白珏儿的死,真正是无动于衷。
这,就是国师冷情的一面吗?
她想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浑身疲乏。
马车在国师府门前停下,君天澜下了车,伸手去扶她,她小心翼翼地走下来,抬头望了眼日头,只觉那轮太阳犹如烈火焚烧着天空,空气都灼热起来。
那晚的大火,再度浮现在眼前。
“国师,好热。”
她仰起头,还未看清君天澜的面容,眼前就一阵发黑。
“热?”
君天澜瞥了她一眼,现在才五月,日头再大,也只是暖洋洋的,怎么会热。
他见沈妙言面颊红扑扑的,伸手去探了下她的额头,才惊觉这小姑娘额头滚烫。
“沈妙言,发高烧了,自己都不知道吗?”他不悦地蹙眉,随即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跨进国师府。
随行的侍卫侍女们都惊呆了,等回过神,连忙跟上去。
衡芜院东隔间,君天澜坐在大椅上,静静凝视着床上躺着的小姑娘。
素问说她前些天在寺庙淋过雨,这些日子心情郁卒,加上今日受了惊吓,才导致突然的高烧。
君天澜一手托着额头,凤眸复杂而深沉。
他不愿她弄脏双手,可她却偏偏要去做那些事。
小丫头出身国公府,从小到大的十二年里,接触的都是些光明的东西。
鲜血,人命,阴谋什么的,是见都没见过的。
如今,要她一下子学会习惯这些,想来十分艰难。
他将大椅挪近些,伸出手,温凉的指尖碰了碰她滚烫的面颊,她眼下的两痕青黑,格外醒目。
他看着,心底便涌上一层怜惜。
“下一次,不必再这么折磨自己。杀人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好。”
他握住她的手,声音轻缓。
沈妙言睁开一条眼缝,抽回手,缓缓拿掉额头覆着的湿帕,声音虚弱:“国师,若我日后犯错,你会像对待白珏儿那样,无情地对待我吗?”
她盯着他的双眼,尽管发了高烧,可脑海中的某处,却格外清明。
这一刻,想要确定,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想要确定,他待她,同他待其他女子,是不同的。
像是在要一个承诺,亦或是在确定,他对她的喜欢。
君天澜面无表情地替她掖好被角:“沈妙言,大病期间,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本座让拂衣给你煮了鱼片粥,等下就能吃了。”
沈妙言收回视线,小脸上有些不高兴。
正在这时,添香进来禀报:“主子,韩二公子想见小姐。”
君天澜是不耐烦看到韩叙之的,可韩叙之到底是这小丫头的客人,他想着多尊重她一些,便问道:“见不见?”
“他有说来做什么吗?”沈妙言问添香。
添香摇摇头:“他看起来挺高兴,大约是有什么喜事,要和小姐说。”
“哦”沈妙言拖长了音调,瞳眸转了几转,淡淡道,“那你转告他,就说我要学女红,没空见他。”
添香笑着应是,连忙去办。
许是吃了退烧的药物,沈妙言觉得浑身有些力气了,好奇问道:“国师,你说,他有什么喜事啊?”
“近日,楚云间破格封他为承议郎。”君天澜声音淡漠,随手从床头书架里抽了本书翻看起来。
“承议郎?那是什么?”
“朝中的文散官,正六品下。”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凤眸中都是漫不经心。
沈妙言自个儿琢磨了会儿,最后捏住被角,叙之哥哥他,到底还是投靠了楚云间啊
她躺了下来,盯着君天澜看了半晌,开口道:“国师,我想听你讲故事。”
君天澜抬眸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本座不会。”
“可我一个人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我好空虚。”沈妙言抓着被子,眨巴眨巴圆眼睛,声音娇软。
君天澜将手中的史书放下,抽了本山海经出来,“本座念书给你听好了。”
“好呀好呀。”她侧过身,一手托着脑袋,小脸上都是期待。
君天澜第一次念书给人听,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念出声:“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