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拦不住的。”
“怎会拦不住呢?”王六一副着急模样,“您是天子,是一国之君,这天下,又有谁敢不听您的呢?”a_c_t_d_d_j_z_l
“朕可以留住她的人,但留不住她的心。”李延棠漫声答道,“更何况,朕若当真敬她,便该令她去做想做的事儿。小六子,这你定然不懂。”
王六有些懵了,道:“这……陛下说的,奴倒是有一点点儿明白了。奴才上头有个姐姐,出嫁时嫁的远;娘虽舍不得,望着姐姐能常伴身边,可为了姐姐出嫁后的日子能过的好些,便也咬咬牙答应了。”
“虽不那么相同,但也是这个道理。”李延棠笑了起来,“小郎将愿为朕舍弃故乡,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朕已是心满意足了。”
王六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又道:“陛下不如去送送小郎将?”
“不送了罢,又不是只见这一面。朕定不会叫这仗打的太久,必让她早些回京城来。”李延棠道,“现在去见她,唯恐平添不舍,耽误了行程。”
王六又劝道:“只远远相送一眼,并不耽误。”
王六一番劝说,叫李延棠动了心。他着实有些不舍江月心,便带了王六,一道出了清凉宫,要到长安门的城门上去。只要在长安门的门上,便能将里里外外出宫的人尽数收入眼中。
他坐了软轿,朝长安门行去了。轿子一路颠簸,路途行了大半,忽听得外头王六道:“陛下,小郎将在前头呢!”
李延棠微惊,连忙撩了轿帘,却见得长安门前停了一匹马,有个女子正牵着马立着——在这宫城里,敢冒着禁规牵马行走的,也只有手握圣上令牌的江月心了。
只听远远传来江月心的笑声,她道:“我就知道阿延舍不得我,以是特地在此处等候。”
待更近了些,李延棠便瞧见她笑靥轻扬的飒爽模样。她身后是朱墙琉瓦、赤金一片,甚为辉煌鲜艳;可她落在这般宏大的景象里,却一点儿都不显得渺小,反而叫李延棠眼里只能瞧见她一个人。
李延棠下了轿子,慢慢步近她,道:“小郎将,朕……送送你。”
江月心挠了挠头,干巴巴道:“阿延,你一站在这儿,我便有些舍不得去北关了。”顿了顿,她一副纠结样子,道,“但国事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如今不破关告急,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得不去。”
李延棠点了头。
她侧身,摸了摸身旁的骏马,这匹马一身枣红,四肢健美、头颅高扬,浑身的线条流畅利索,鬃毛油亮,乃是一片难寻的宝马。这马也似是有灵性一般,见新主人抚摸自己,便轻轻地扬了扬蹄子。
“这马甚好,可有名字?”江月心问道。
“没有的。小郎将若乐意,自己取一个便是。”李延棠答道。
“那便叫‘当归’吧。”她笑了起来,“虽是药名,却也应景。”
说罢,她便以利落之姿翻身骑上了马,手扯缰绳,大声道:“阿延,你在这儿等我,我定会早些回来与你完婚的!”
一旁的王六听了,面色古怪。
小郎将这话,怎么像是那些辞别未婚妻子、上京赶考的穷书生呢?接下来的剧本,是不是陈世美上京中榜,抛弃妻子,做了驸马爷……呸呸呸呸。
王六还在胡思乱想着,那头的江月心已经上了马,一夹马腹,朝着宫门外去了。她手持令牌,守门的军士见了,便立即开门放行。她一骑绝尘,很快便畅通无阻地穿过宫门。那三道相继打开的大门重重叠叠,她的身影便化为了一道渐远的墨点儿。
李延棠见她离去,便收敛了笑容,自言自语道:“这场仗……绝不可打的太久。顾镜啊顾镜,望你是个有悯恤之心的人……”
***
三日后,不破关城。
天将破晓,夜色依旧凝着。墨色最薄处,隐约露出一道淡淡的白。
不破关城的城门上,守着数列巡逻士兵。因连日作战,他们早已疲惫不堪,各个皆是有气无力模样。弓手们依着墙头,四仰八叉地或坐、或躺着,焦油、血腥与腐臭味,弥散在每一个人的鼻尖。
自霍天正失踪、鹤望原失守后,这不破关的守军便整日绷紧了弦,一夜、一夜地不曾合眼,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虽江家兄妹已在回城的路上,但他们却依旧不能打起精神来,连守将赵祥都疲惫无比,只能勉强撑着。
城门上的火光抖了抖,白天快要来了。
当守城的士兵打了个呵欠,以为又平安熬过一夜时,城门下忽有了一阵诡谲的响动——倏忽间,城门下亮起了一片火光,嘈杂的呼喊声一片炸开。定睛一看,竟是一列隐匿在夜色之中的大燕军士扬旗呐喊、击鼓攻城。
带着火星的箭矢射上了城门,随着晨光渐渐从云间洒落,整座不破关城门也醒了过来,昏昏欲睡、正是松懈之时的军士,手忙脚乱地抵御起敌人又一波的进攻。
然而,这般的抵御并没有多大的用处。谁都知道,如今不过是强撑着罢了——魏池镜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