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分别住入了西宫的数间侧房。这太后娘娘所住的西宫,自然比霍府更要奢侈豪华一些,白玉铺地、黄金为饰,一水儿的朱紫繁华;墙上镶了垂棘随珠,纵这宫里掌了华灯,亦散着盈盈的柔和光彩。窗外满栽细长挺秀的绿竹,修长竹叶垂落得满窗棂皆是,间或夹杂几朵泛着瓷白色的细小花朵。
褚蓉有个坏毛病,喜欢爬到江月心被窝里睡, 晚上再和江月心说说小话、扯扯八卦,这样方能在京城睡得安稳些。趁着嬷嬷不注意,褚蓉便赤着脚溜了过来, 一咕噜钻到了江月心的床上。
正值炎炎盛夏,床上铺着的冰蚕玉簟泛出丝丝沁凉爽滑之意, 叫人忍不住多蹭两下。褚蓉趴在枕上,晃着两条腿, 小声地问着话,两人嘻嘻哈哈的。
“那吴令芳可真不像是个大家闺秀!阴险得很,和叶婉宜真是天差地别。”褚蓉想到吴令芳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好笑极了,“肯定是家里宠坏了。”
“她很阴险吗?”江月心摸不着头脑。
“当然阴险了!她觊觎那皇后之位, 就想方设法地给你使绊子,你没察觉到?”褚蓉怒其不争。
“没有。”江月心迅猛地摇头,“但是, 皇后之位,我是绝不会让给她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间传来一道脚步声,两个人影映上了纱门。一个嬷嬷模样的人走得匆忙,她一边追着前头的人,一边小声说话。江月心从来耳朵尖,一下子就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陛下,这于礼不合,您还是快些回去吧……”嬷嬷恳求道,“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罚得可是奴婢呀。”
“朕就在此处坐坐,不会闯进去。”前头那男子修长的身影停下了,似乎是在外头的圈椅上悠悠坐下,“嬷嬷大可放心,朕还不至于做那等失礼之事。”
外间里的嬷嬷无可奈何,只得让李延棠就坐在外头。李延棠也不睡觉,只是抽了一本书,就着未灭的烛火,一页页翻着。时辰渐渐晚了,灯火也有些微弱,他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
嬷嬷打了个呵欠,点着头站在一旁。
就在此时,窗户外头似乎有个影影绰绰的黑色影子靠了过来,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是想做什么。他大抵以为宫人们都睡去了,竟自如地把手攀上了窗,大概是想翻墙进来。
可他一抬头,猛然便对上了今上笑吟吟的、温存的面庞。
李延棠便自在地坐在那儿,手里持着书,不紧不慢地盯着那黑衣人瞧。黑衣人愣了半晌,立刻醒悟过来,匆忙地夺路而逃。他翻下窗时有些不慎,弄出了“轰”的一声大响,惊得昏昏欲睡的守夜嬷嬷也醒了过来。
嬷嬷一见那黑衣人的背影,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瞌睡虫也被彻底赶跑了。
“陛、陛下,这是……”嬷嬷结结巴巴的。
“有人行刺于朕,还不快追?”李延棠淡然道。
“是……是!”嬷嬷大惊失色,连忙出去喊人,惊呼着要人抓刺客。
待这守夜嬷嬷出去了,里头的纱门却被掀开了,赤着脚、穿着件松垮垮寝衣的江月心大步走了出来,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竟然是完全没有睡着。
她捏了捏拳头,对李延棠道:“阿延,那人是冲我来的,是也不是?”
李延棠但笑不语,道:“你不必操心这些。”
江月心的拳头被捏得咯吱作响,眸子里也有了几分凶光:“褚姨姨说这群人见不得我嫁给你,所以想方设法地给我俩下绊子。方才那人,是不是也来刺杀我的?”
李延棠的笑容略略淡了些:“小郎将,这些事儿便交给朕……”
“你不用坐在这里帮我守着。”江月心冷了脸,一条腿大刺刺地踩在圈椅上,脚指头狠狠碾几下,似踩碎了一只小虫,“我早就发现那人了。要是他真进来,我一拳头就能打得他亲娘不认、亲爹进坟。你根本没必要帮我守着。”
李延棠:……
江月心说得对。
能单挑半个不破关的女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欺负的?想要动她一根手指都困难。
但是……
他仍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护着她。
烛火轻轻一跳,发出噼啪的阵响。微微摇曳的火光,将两人拉长的影子投在墙上,浑似一双影子戏里的璧人。
李延棠微垂眸光,视线落至手中书页上。他心底略有些踌躇,口中的话亦是踌躇的。
“小郎将……你在宫中,是否有些委屈了?”他说着,声音的末尾含着一声浅浅的叹息,“京城虽繁华,却也是个需要步步为营的地方。这宫中麻烦事不断,朕怕你受了委屈。”
“还成吧。”江月心掰掰手指,道,“姨姨说瞧我不顺眼的,是叶太后、叶大小姐和那吴姑娘,但是这几人都是弱质女流,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我要是出了手,恐怕一只手指头就能让她们哭爹喊娘。如果连这都要计较,那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江月心这番话,令李延棠哭笑不得。
“小郎将,你就当朕有私心吧。”他将书籍搁置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