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蔷薇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
沈毕之浅眠,但是很懒床,故而蔷薇唤了五六遍,她也只是翻了几回身、哼唧一两声,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最后,还是蔷薇说陆邦媛正在过来这里的路上,沈毕之才腾的起身。
说老实话,沈毕之真是怕了陆邦媛了,缠人的要命,又作的要死,偏还骂不得、打不得,真是不把人逼疯都不行!
沈毕之起是起了,可到底还是晚上了一些的,距离说好的辰时二刻已经过了盏茶的功夫。
“公子,今天您打算穿哪身衣裳?”蔷薇将沾湿的巾帕递过去,又把衣箱里适合现下这个季节的衣裳都堆在了床上。
沈毕之擦了一把脸,“我记得姑姑前些日子派人送过来一套春衫,说是看见了觉得与我相称。我瞧着,正适合今儿个的这种场合。”
“这个?会不会太素净了些?”蔷薇从衣裳里扒拉出一套,满脸的不赞同。
艾绿色的中衣外面是白色的罩衫,衣料上等、剪裁得体,唯一差了点的就是上面没有绣花也没有印染图案,素素净净的,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可穿去宴会难免就有些寡淡。
还未等沈毕之开口,蔷薇又拿起了一件襕衫,说道,“公子,好歹今天也是正式的场合,还是应该穿的隆重一些!今天去的大多是文人墨客,奴婢听人说,他们现在都流行穿襕衫呢!”
宝蓝色的襕衫,上面滚着大片金色的瑰丽花纹。若说方才的是太过素净,那么现在的就是太过奢华热闹了。
沈毕之放下巾帕,看了她一眼,“我却不知道,姑姑安排给我的,竟然是京都的风向标呢!”
“公子您又说笑!”蔷薇嗔了一声,又选了一套衣服,笑嘻嘻地说道,“也对,公子英武不凡,何必与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相提并论?”
这次她选的是紫色劲装和黑色立领半臂罩衫,很有质感的面料,没有花纹,但是挺括,是那些习武之人中意的打扮。
沈毕之的面上现出一丝不耐烦,连声音也寒了几分,“我选的那身,现在,立刻,马上!”
蔷薇欲言又止,但慑于权威,还是替沈毕之穿上了那在她眼中太过素净的衣服,但脸上却是泫然欲泣的表情。
沈毕之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一低头正好看见她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当即忍不住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你为我着想,我自然欢喜。可这宴会毕竟是那吕家公子为即将参加春闱的学子准备的,我总不好太过张扬,以免有喧宾夺主之嫌。何况,我不过一介布衣白丁,到京都日短,与那些个公子小姐并无深交,人家请我不过是看在兄长和媛妹的面子上,我怎好狐假虎威。我如此说,你,可明白?”
沈毕之其实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像她的父母,嘴又毒又狠,平日里哪怕是说好话,也会遭人误解,即使是关心人,也能把人家损的一文不值。
故而,如今这样耐着性子、笑容温和、语气也温和的沈毕之,一下子就让蔷薇红了脸。
蔷薇低着头,只露出一双红红的耳尖,“奴婢明白!”
“明白什么?”沈毕之收敛了方才的神色,痞笑道。
蔷薇没有抬头,正将一块雪白的狗形玉佩拴到沈毕之的腰带上,“奴婢明白……彦少爷是老虎,公子……公子是狐狸!”
那玉佩算不得多好,普通货色,但因为把玩的多了,包浆和成色倒是好了许多。玉佩上的结绳倒是新的,很亮丽的绿色,像是四月份的杨柳树叶。
侯府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沈毕之会宝贵这样一块玉佩。
沈毕之也不明白。或许是因为这是魏沈两家定亲时魏二狗亲自送来的,他送了狗形的玉佩,寓意将自己也送给了她,何等深情,所以她不忍心辜负;又或许是因为戴的时间久了,有了感情,成了习惯,所以舍不得丢掉;也或许这二者都有。她不清楚,也不想去清楚。
“哈哈哈……”沈毕之开怀大笑,笑够了才说道,“果然,这世上最有趣的事就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啊?”蔷薇茫然抬头,方才是因为她心不在焉,这次却是彻底听不懂了。
沈毕之拍了拍蔷薇的头,一脸的惋惜,“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也有!”
公子这是变着法的在说我没脑子!蔷薇听懂了,气的跺脚,偏偏又不能真的把沈毕之怎么样。
沈毕之想要低调打扮,蔷薇虽然心里不赞同,却也只能照办。蔷薇手巧,梳头发很有一手,所幸也就顺了沈毕之的意,满头长发散着,只在后面给系了条同样艾绿色的发带。
沈毕之生的一张好皮囊,这样简单的打扮倒添了几分仙气。
蔷薇作捧心状,夸张道,“公子,还是您有眼光,这么一穿戴,仙气飘飘的,说您是天神下凡也有人信,果然和那些俗人泾渭分明!若不是自知身份低微,奴婢都要拜倒在您的长衫之下了!”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就你嘴甜!”沈毕之自是不信的,她只觉得好笑。
蔷薇细细打量了一遍,很认真地点头,“就有这么夸张!不过……这么一看,公子唇红齿白的,倒有几分像女子了!”
沈毕之心下一惊,继而调笑道,“像女子倒也好了。若是哪一日这侯府我也住不下去了,倒可以换上女装到酒肆茶馆里卖弄卖弄色相!”
“呵呵……公子您还真是……幽默!”蔷薇满头黑线。
沈毕之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