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吹了口气,飞虫悄无声息地飞了起来,墨点般融入夜色中。
程宗扬走到窗边,中气十足地喝道:「都过来!听老爷训话!」
程宗扬把所有奴婢都叫过来,一番搜肠刮肚,足足训了半个时辰,最后实在
找不出话说,才把她们都打发走。
再听楼上,已经贼去楼空。
既然发现那刺客的踪迹,要抓住他并不难,难的是揪出幕后的指使者。
杨玉环提醒过他,宫里有人在摸自己的底。
究竟是哪个大太监在背后指使?为什么要自己的性命?抓住那名刺客只是治
标,要紧的是治本,揪出主谋!否则天知道还有多少刺客在等着自己。
「大笨瓜,人家给你留了驱毒的丹药,结果你一下就被人麻翻了。」
「意外,都是意外。」
有小紫在,刺客用毒的手段很快被查出来。
他在药方上涂了一种从蛊虫中提炼出的粉末,这种粉末无色无味,干燥状态
下对人体没有任何影响,可一旦遇到清水,就会产生强烈的麻痹效果,甚至通过
皮肤接触都能起效。
实际上,这是传闻中,cǎi_huā淫贼和一些纨绔们最热衷的mí_hún_yào,没想到自己
竟然亲身体验了一把。
这也让程宗扬更加恼火,死丫头驱毒及时,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可
被人用cǎi_huā的麻药迷倒,面子上实在下不来。
至于腿上的伤势,倒是不重,只是皮外伤,可也免不了受痛几日。
「等抓到那个死太监,我非把他腿打折不可!」
后半夜风平浪静,潘姊儿到底没来。
长夜将尽,晨钟远远传来,沉睡的长安城从洋溢着年节气氛的长夜中醒来,
迅速变得热闹起来。
程宗扬没有留在水香楼守株待兔,而是包扎好腿上的伤口,然后换上一身布
衣,低调地前往平康坊。
谢无奕的住处很好找,他带着僮仆、属吏、护卫,一群人浩浩荡荡包下一座
青楼。
程宗扬来时还怕他高卧未起,结果一通传,立刻被请进内室。
程宗扬进门就吃了一惊,谢大爷披头散髮,敞衣袒腹,一手搂着一个娇艳的
粉头——大清早可就干上了。
这种放浪形骸,醉生梦死的神仙生涯,让程宗扬自愧不如,自己放浪形骸就
是说说,人家这才是真浪!「且来之!」
谢无奕大笑着将一个粉头推过来,「与君同乐!」
程宗扬一把接住,奇道:「晋国也不缺胡姬吧?我记得贵府还有不少胡人婢
女。」
谢无奕摇头晃脑地说道:「如何比得上此间胡姬艳若桃李,妖娆多姿?」
说着往窗外看了一眼,「咦?天又亮了?」
好嘛,自己还以为他是起得早,没想到是睡得晚。
这日子也太堕落了。
程宗扬把一隻玉匣放在桉上,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谢无奕嗤道:「以咱们的交情,还带什么礼物?」
程宗扬客气地说道:「生意的事,还请尊驾多多照顾。」
谢无奕笑了一声,挥手把两名胡姬打发走。
谢无奕爬起来,伸了伸腰,「私下说话,也不用坏我清名吧?弄得我好像在
索贿一样。」
「谢大哥还在乎这点名声?」
谢无奕抚掌大笑,「说得好!名声于我如浮云!」
程宗扬把胡姬的衣物推到一边,坐下来道:「说吧,到底什么事,把你这位
大爷都派出来了?」
「别急啊,我先看看礼物。」
谢无奕打开玉匣,里面是两株手指粗的植物,长约三寸,通体碧绿如玉,散
发出澹澹的清香。
程宗扬道:「别说我不向着你,一株给王丞相,一株给你的。」
谢无奕讶然道:「这是……仙草?」
程宗扬一怔,「你认识?」
谢无奕哂道:「你不会以为我们谢家连这东西都没见过吧?」
程宗扬作势收起玉匣,「好不容易寻来的,没想到你还看不上。」
「别啊!」
谢无奕拦住他,「我就是见过,还没尝过呢。久闻这仙草明心养神,延年益
寿,还能壮阳补肾——我这身子骨,早该补补了。」
程宗扬放开玉匣,笑道:「好了,说正事吧。」
谢无奕也不客气,张口将一株仙草塞到口里,边吃边道:「建康出了一则流
言,说司马氏已经驾崩。王丞相勾结内侍,隔绝消息,似有不臣之心。味道还不
错。」
「叶子别吃。晋帝?死了吗?」
谢无奕不屑地说道:「他?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还活着。这叶子怎么用
的?」
「女人吃的。谁放的流言?查出来了吗?」
谢无奕摇了摇头,「不是王家,也不是我们谢家。」
说着他把一片叶子丢到嘴里,「味道差不多。」
这才是累世富贵的世家风范,多贵重的东西都不当回事,随随便便就吃了,
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浪费。
相比之下,自己和石超家底都差得远,只算是刚赚了几个小钱的穷鬼。
「也不是江州。」
程宗扬道。
谢无奕明显鬆了口气,「那就好。」
「王丞相就因为这个,派你到唐国来?」
谢无奕斟酌片刻,「孟贵妃之子年前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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