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笔钱,他那个时候大概也是中邪了,说了个让他既快意又悔恨的条件。说完了就后悔了,何必因为他的自私断送她优渥的生活。
只是已经说出来了,心里就隐隐有一丝期待。那是痛苦又煎熬的等待,正当他快要脱口而出算了的时候,秦琴的亲妈竟然答应了。
他没办法形容那个时候的感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就像一个人走在黑夜中,有一束光照在头顶,若是跟它去了。有一种预感,你出去了它就一定消失,该如何抉择呢?有人替他做了决定,说不上来是松口气的感觉还是唾弃自己的自私。
后来,送秦家人走,他都没敢再看傅眉一眼。他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没关系,他会对她好的,在他家不会比在秦家差。
只是来了才几日,他心里暗暗承诺她的、那些为她好的誓言一个都没有实现。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自弃,是他没用,他受苦受累就算了,可是还连累了她。
秦丰抱住头,蹲在路边,心里像火似的煎熬。傅眉远远便瞧见一大团的黑影,看清楚是谁,暂时忘了难为情。秦丰抬起头看见她跟朵花儿似的笑脸。
他的神色僵了僵,连忙转开眼。傅眉看清楚了他眼底的腥红,血丝怕满了眼白,紧紧的抿住唇。她偏头,用力将他的脸扳过来,轻柔的问他,“怎么了?哥?”
秦丰喉咙里噎了一下,抓了一下头发。嗓音很沙哑低沉,就像磨砂纸一样粗粝,“别叫我哥。”
傅眉表情僵了一下瘪瘪嘴,不叫哥要叫什么呢,秦琴能叫,她就不让叫。那让她来他家干什么,傅眉这样想的也这样问了。
秦丰好像没听到,站起来的动作滞了滞。低下头,轻轻道:“回去吧。”傅眉站在原地不动,有些别扭,“阿婆还在嘛?”秦丰回头,额前的头发垂下来,乌发黑眸,神色很认真,“那是你家,不用在意任何人。”
她轻轻抿唇,红唇边荡起一抹笑意,嗯了一声。两人回家的时候,秦阿婆已经不见了,秦丰将傅眉送进屋。门上的锁头好好的,她松了一口气。
秦丰出来就进了厨房,傅眉搬了大米进去,又提了两斤猪肉。秦丰眉心轻锁,想要说什么,傅眉赶在他开口之前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票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用了。往后你有了再给我,就当补上了。”
秦丰点上锅灶里的火,火红的光映在他脸上,刚硬的眉目柔和了些。“以后我得来的粮票布票都给你存着,你想要什么用我的去买就是。”
傅眉笑了笑没说话,她淘了颗粒饱满的大米下锅。然后料理调料、收拾猪肉,先在火上过一遍。将上头没干净的猪毛燎干净,过水焯一焯,切成又滑腻又鲜美的厚肉片。
锅里倒的油烧好了,一片一片的肉滑下锅去,她做菜舍得放油。肉在祸里翻滚,晶莹剔透,滋滋作响。需要的调料一一按顺序放下去,傅眉指挥着秦丰掌握火候,掺了水盖上锅盖。
香气不断从锅沿处溢出来,浓浓的肉香里还有刚搭进去的干菜的香气,即使是昏暗的厨房也变得可爱了起来。秦丰拿着火钳看火,一面时不时看傅眉。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他抓了抓头发,无力又难受。心里默默数着跟她的差距,不然……就让她在这里住些日子,然后...然后放她走?
这样一想,他的心就跟针扎似的,白白断送了她的好前程。如今后悔了,她又上哪里去呢。秦丰,你真不是个东西。
他不自信了,怕不能给她好的一切。傅眉不知道他的纠结,只知道再不吃饭就要饿死了。她掀开锅盖,猪肉已经变成了黄澄澄的褐色,皮肉软烂,一戳就破。肥肉底下连着一点瘦肉,油脂透出来咕嘟咕嘟。
她小心夹起一块喂给秦丰,“好不好吃?”秦丰细细嚼烂软肉,还没吃久滑进了喉咙。口齿里满是浓香,家里虽是中农成分,却也只有逢年过节才吃得起肉。还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肉。
他眼里氤氲着柔情,“好吃。”傅眉笑着将肉铲起来蒸饭。三个人吃了饱饱的一顿饭,秦保山舒服的快要打瞌睡,心里因为傅眉惹到秦阿婆的气也消了些。
他点燃旱烟坐在门墩上抽,秦丰收拾好厨房出来,秦保山叫住他。“今儿你妹惹了你婆生了大气,不就是要看看她的屋有什么,还跟个老人家计较。”
秦丰眸子黝黑有些冰冷,说的话也不客气,“我婆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家里什么她不想要。还只拿咱家的,以往没什么,以后我不乐意给的东西,她就别想拿走。”
秦保山皱眉,猛吸了一口烟,“你说的什么话,她是你婆。”秦丰淡淡道:“她不是我一个人的婆。”也不止秦保山一个儿子。
那几家的儿孙好似才是她亲生的,什么好吃的都给留着。他就是多看了几眼,就骂骂咧咧说是他妈支使着去望嘴的,秦保山眼里也只有秦家人。
他妈吃了一辈子苦去了,那样的日子不能延续下去。秦保山听完秦丰的话,沉默了下去。
☆、8.008
晚上吃过饭,秦丰拿出柴屋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