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燕昱也已恢复了常态,他看着燕辰,说道:“你对自己下毒。”
一句话,燕昱说的异常平稳,可唯有他自己清楚,出口的这句话,宛如箭锋一般自他的喉咙深处s,he出,一路冲开血r_ou_,划破喉管,才勉强消去了语音里的锐气,没叫他人察觉出他此时狼狈和不堪。
燕辰没有过多的表示,只点了点头,沉声回应:“不错。”
得人肯定回答,燕昱眼神仍是微微一变,不过也仅只如此而已,他绝没可能再在燕辰的面前失态。
燕昱冷嘲了一声,侧眼斜睨了无禅一眼,嘲弄道:“如此信任,你就不怕他在诓你,任你毒发身亡?”
燕辰闻言,神不变,声亦未变,依旧四平八稳地说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若还没有从此地出去,齐太医便会进来,此毒乃是他亲手所制,他有自信能够解毒,而我信得过他。”
屋外有风拂过,枝叶飘摇间,其落在室内的影子也跟着来回晃动。
“原来如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声长叹后,燕昱接上了话头,他的面色依然沉静如水,并没有被眼前的劣势影响半分,出口的声音也依旧慢悠悠的,似是闲话家常,“那么,姚寻现在人在外面。”
燕辰未答,然态度已明。
大势已去。
燕昱敛目,面色倨傲,声色冷冽。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燕辰闭上眼睛,半晌,再睁开,内中的痛心清晰可见:“我多么希望这一切并不曾发生。”
燕昱闻言,嘲讽一笑:“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
“昱儿你……”宁贵妃依旧不愿相信,她不相信,这个在她眼中一向温和有礼的燕昱,会做出这等弑兄灭亲,大逆不道之事,“你怎能如此?”
“我怎么不能?”燕昱将视线转向宁贵妃方向,反口一问,“若不如此,我便毫无机会,若不放手一搏,那我此生便注定与皇权无关。”燕昱凝目看着宁贵妃,抬手一指燕辰,方才的平稳面具,在这一瞬间破碎,他愤恨道,“他凭什么踩在我的头上,只因他是长子?只因父皇偏心!”
宁贵妃神情哀伤,不敢置信,她不住摇头道:“杀亲弑兄,你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就是为了皇权,就只是为了皇权?”
“只是为了皇权?哈。”燕昱仰头大笑,一声笑,牵动了混乱的心绪,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燕昱不觉陷入到疯狂的状态之中,“你说我残毒,可是母妃,这皇城本就如此,各方势力堆叠,各凭实力说话,不踩踏着累累白骨如何成就大业?”
燕昱之言从宁苏青的耳中,冲入心中,她的胸口仿佛因此被塞进了一团火,烈火在胸腔中炽烈的燃烧着。
三百多条人命,二十多年的埋声晦迹,谁知今日这一言,尽将过往一切全数否定。
绮姐姐啊,你的苦心,你所背负的人命,全部枉费了啊。
宁苏青痛心不已。
她眉峰紧皱,双目死死地盯着燕昱,道:“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的母亲,你让绮姐姐的一切作为,都失去了意义,你让她一生的期望都付诸东流了。”
“不要再提我的母亲。”燕昱挥手大声道,“不许你们再借她之口欺骗我,若不如此,我才是对不起娘亲,我必须登上皇权之巅,以皇帝之名追封母亲为后,这是母亲一生的心愿,我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宁苏青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她也确实笑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绮姐姐一向与人为善、不矜不伐,你怎能这样污蔑你的母亲。”
“还想骗我,你要拿这一套骗我到何时?”透心彻骨的执念,已深扎心底多时,眼前的燕昱与以往截然不同,温文不在,满身逆鳞,随意一拂,便是痛苦交缠。
宁苏青见之心痛,紧皱的眉眼有了一丝松动:“我何时骗过你?我所说的无一不是事实,倒是你说的这些,都是谁告诉你?”
燕昱转头看向樱珠。
宁苏青同时看去,一股异样悄然在她的心间腾起,但眼下重点并不在此,宁苏青转回视线,看着燕昱。
“我不知道她都对你说了什么,但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你母亲所愿。”脑海浮现那个看似柔和实则刚强的姐姐,宁苏青眼波稍稍柔和,说道,“你的母亲,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母亲是她的救命恩人,之后她一直跟在母亲的身边,我调查过,这些都是事实,她不可能骗我。”燕昱的视线在宁苏青与樱珠二人间来回游走,最后定在宁苏青的脸上,他依旧不信,“反而是你们,我问起母亲,你们一直躲躲闪闪不愿告知详情,宫中侍婢甚至鲜少有人知道绮妃事迹,这一切无一不昭示着你们的隐瞒。”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辗转了这几多红尘,竟然还是没能彻底解开恩与怨的纠缠,致使下一代也走上相残的局面。
难道真是我们错了吗,是我们不该隐瞒?宁苏青不由扪心自问,她看着燕昱,而后缓缓转眸,视线从燕昱转到燕辰身上,在慢慢移开,最后定在了燕煦的脸上。
半晌,宁苏青移开目光,张了张嘴,说道:“樱珠虽是绮妃的贴身婢女不假,但当年救她的人并不是绮姐姐,而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苏青的话未说完,却被樱珠的笑声打断,她笑的大声,笑的癫狂,笑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停下来。
樱珠没有理会惊诧的宁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