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眼青绿,极易误作珊瑚鸟眼,然珊瑚鸟眼曈子处常带一丝浅赤,其青绿又与眼前这等略蒙了青灰的不同,加之此眼略大,应当是唯有云潭砚坑紫星谷才会生长的孔雀眼。孔雀眼极为稀少,所生之处地势险要,又极为脆弱,雕琢时极易损坏,当今世上,孔雀眼成砚大概不足十个。”抚摸砚身,目光悲悯,“此砚生成,背后有不少百姓血汗。”
“……云潭砚坑?”承宣帝再一愣。
萧玉衡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窥着承宣帝神色,一个念头渐渐成型。
当夜龙榻上,承宣帝亲自为萧玉衡红肿的膝盖上药,心中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一边揉药油一边骂:“欺人太甚!那群老家伙,真地就像、就像……”
承宣帝的表情突然变得谨慎尴尬,萧玉衡试探道:“像什么?”
承宣帝顿了片刻,抹抹手上的药油,起身走了几步,长叹一声道:“朕想起顾重明,他当年批评那些顽固老臣,很有道理。”
萧玉衡没说话,承宣帝却打开阀子就收不住了,“他说他不是真皇子,朕其实是信的。但没有证据,朕不得不发落他。”
萧玉衡将裤管缓缓放下来,轻声道:“陛下,南征时机已至。”
承宣帝负手点头,“嗯,朕知道。”
“景、越、宪三国中,越国实力最强地盘最大,若能先灭越国,景、宪两国自会随之崩溃。”
承宣帝并未言语。
“越国紧邻南境,不过一山相隔,山下有谷,便是云潭砚坑。”
承宣帝行至窗边。
“若能占据山势,此战就胜了一半。”
承宣帝将手攥紧,萧玉衡起身下床,整衣郑重跪倒。
“陛下,诸将之中,司幽最擅险地伏击与布阵冲锋,臣请陛下准司幽领一支轻骑,先往云潭砚坑探查,以图后动。”
承宣帝犹豫地吸了口气。
“陛下若有忧虑,可派人暗中跟随。”萧玉衡抬眼,认真地望着承宣帝的背影。
片刻后,承宣帝将口中蕴着的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转过年头,嫩叶抽芽花蕊初冒,吐露一丝春意。
急行北境轻骑军一路南下,以剿匪之名,靠近南境云潭镇城。
镇城外道边野草中,一个小童坐在里面拔草编织,草叶坚硬,他不小心割破了手,疼得簌簌落下眼泪。
轻骑军放缓行速,先遣侦察兵策马而来,迎上队伍最前方着金丝甲、提斩风槊的高挑将领。
“将军,前方一切平顺,唯有一个孩童坐在草丛中哭。”
身形高挑身姿潇洒的人将斩风槊背在身后,顺着侦察兵的手望去,眼如星月,目光微寒。
第40章 微雨街头又重逢
军队缓缓前行, 司幽目力极佳,很快便看清了那个坐在草丛里低着头哭的孩子。
看他的身量不过只三四岁,胳膊腿小小的,脸盘圆圆的,毛茸茸的头发随意向上扎了两个冲天小髻,额前刘海弯弯,额角的两根独立于外, 调皮地翘着。
司幽心头蓦地沉了一下。
他不由地凝眉认真看过去,那孩童用小小的手指抹抹眼泪,然后将手掌送到嘴边, 仰起脸,鼓着腮帮子使劲儿吹气。
这一下,他的面容清晰地呈现了出来,一览无余。
肤白、脸肉、眼圆、眉漆、唇淡。
和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司幽胸口猛烈地疼了一下, 双目不受抑制地发酸。来此路上,他也曾数度想过留在这里的人, 数度想过见或不见找或不找,却没料到决心尚未下定,惊喜竟就来了。
看着那孩子的脸,无需询问查证, 他立刻就确认了。
抬手示意队伍暂歇,他跳下小黄,背负斩风槊,踩着那双黑得发亮的将军战靴, 轻而稳地踏入草丛。
小黄立在道边,趁空低头吃草,时而甩甩马尾,嘶鸣两声。
发觉有人靠近,小童起身向后退了几步,本欲拔腿就跑,却在一瞥之中被来人高挑的身姿与威武的装扮震住了,不禁站在原地,仰着头张着嘴,傻傻地看。
“我不是坏人。”司幽连忙放轻语调,小心而殷切地道。
小童的震惊褪了一些,转而用圆而清亮的眼打量他。
这眼神与姿态他异常熟悉,曾看过想过不只千万遍。
司幽吸了口气,抑制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露出三年未曾展露的笑容,缓声道:“我、我见你受伤了,来问问能否帮上忙。”
二人隔了大约五步,小童抿着嘴想了想,最后终于晃晃手心,用弱弱的奶音说:“流血了……”
司幽忙道:“我有药,我帮你疗伤,好么?”
小童有点紧张,但想到早起时爹爹说让他到城外来玩,说今日城外清人清道,有一个大将军会来,还说大将军是好人的话,胆子便大了一些,点点头道:“好吧,谢谢你。”
司幽从怀中摸出手巾和金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