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待酒宴结束,先醉得不省人事,躺在水边起不来的人是无名。
再看霍天青,他喝得一点都不比无名少,却仍是一派清风朗月地端坐在那。
谢临云只当是无名吃了个暗亏,起身吩咐侍从把大总管扶到船上去。
平时顶事的人喝多了,她这个不爱管事的湖主也得收了懒散,把后续事宜处理交待好。
可能是因为她已经主动接手,整个过程里,霍天青几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一直安静地立在她身后,等到这片小岛的热闹彻底散尽,才与她一道坐上回君山岛的船。
大寒已至,深夜霜露深重,临着水更是寒气逼人。
谢临云坐在船头,揉了揉眉心,回头看向霍天青,道:“今日辛苦你了。”
霍天青愣愣地望着她,竟是没搭腔。
谢临云:“???”
她觉得奇怪,便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回他有了反应,他转了转眼珠,不过转得极慢。
谢临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不是酒量太好反过来灌醉了无名,而是酒品太好,纵使喝多了也只是和平时一样安安静静地坐着。
要不是她和他说了话,恐怕根本发现不了他已经醉了。
思及此处,谢临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她收回手,又吩咐船尾的侍从道:“霍二总管也喝多了,你们划慢一些。”
两个侍从在冬夜的寒风里应了是,身下的船随之慢了下来。
后半段路,谢临云没有再开口,只偶尔抬头看一看天上的星星。
她以为今夜会在沉默中结束,可回到君山岛后,霍天青却忽然开了口。
他在她后面下船,身形依旧很稳,但说话的声音比平时飘了许多。
或者说,此时的他用的才是他正常的声音,而非为显威势而刻意压低。
他喊谢临云,喊的也不是湖主。
“姑娘!”这个称呼一出来,谢临云就知道,他大约误认了时空,以为回到了那年上元的荆州。
她回过头,想让人扶他回去休息,结果还没开口,他下一句就来了。
“方才……方才陪你放灯的小公子……”霍天青眼神迷蒙,声音也满是纠结,“可是……可是你的心上人?”
☆、归路06
谢临云愣了一瞬,一时也没有出声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醉过去的霍天青也十分讲究风度, 并没有因为她不回答就抓着她不停问。
回神之后, 她立刻给扶着霍天青的两个侍从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们别再发愣, 赶紧把霍二总管扶回去休息。
万幸霍天青十分配合, 别人扶上去, 他就跟着走了。
谢临云走在他们后头,目送他进了无名边上的那个院子, 才转身回自己的住处休息。
被这么猝不及防地提及与黄药师有关的往事, 说半点复杂的心情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
可大概是因为这半年来她在外经历了更多的事,现在忆及在荆州的短暂日子, 谢临云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平静。
她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她无可挽回地失去了黄药师这个朋友。
她遗憾过, 痛苦过, 神伤过,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万事万物都有它自定的缘法,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又怎么会例外呢?
黄药师退了一步不再强求,那她也该如此。
不过话说回来, 霍天青纠结犹豫了这么久,一看到她和无名就欲言又止,难道就是在纠结这个?
谢临云躺在床上揉了揉眉心,琢磨着等天亮之后让无名别再管这事了。
至于霍天青,也得找个机会说说清楚, 省得他整天想东想西。
次日一早,她习惯性天不亮就起身出屋练枪。
练到一半时,她听到桃花林外传来了一阵耳熟的雕鸣声,兴奋极了。
谢临云:“??”
从她第一次出门回来,给黑雕专门配了一个饲养员后,黑雕就很少再跑到人愈来愈多君山岛来了。
谢临云倒是没忘记它,得了闲就会去它如今快乐扑腾的山谷看它顺便陪它玩上半个时辰。
不过这趟回来之后,她大半心神都在阿九身上,阿九的情况刚稍有好转,洞庭又要办林朝英和西门大夫的婚礼,前后一个多月,她竟还没去看过它一回。
这么想着,谢临云不由得收了枪循着雕鸣声找了过去,想着安抚它一下。
结果刚出桃花林,她便看到了正抓着一个人从半空中俯冲而下的黑雕。
自从有了欧阳锋这个饲养员,黑雕身上的羽毛愈发光亮,加上体型远大于一般的雕,衬得整只鸟都威风了起来。
这样威风的一头雕,全速俯冲时,场面本就可以称得上一句壮观了,更不要说这会儿他爪子里还抓着一个人。
冬日的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