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眉眼微微一动,把视线移了过来,看向阶梯下小小的人。
“这是谁?”谢昭雪问身边的人。
钟文晋是第一次到谢府,下人们均未见过他, 纷纷摇头回答,“奴婢不知。”
钟文晋的奶娘极有眼色, 知道自家夫人还有个年岁相差很大的弟弟,心猜八成就是眼前这个锦衣少年,于是忙上前行礼,“谢小少爷, 我们小主子是夫人省亲时带来的,按照辈分来,要叫小少爷一声舅舅。”
谢昭雪也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外甥,只是阿姐回来时, 他尚在上学,等到回来去见阿姐时,那小外甥又自己跑去玩了。
方才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现在竟又自己跑过来。
谢昭雪弯眸一笑,眼睛里化开春水,起身走到钟文晋面前,蹲下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钟文晋。”他口齿不清还有些严重,可自己的名字倒是念得不含糊。
钟文晋呆呆的盯着他,忽而将目光转到他发上系的红色绸带,伸出小手摸了摸,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
谢昭雪虽然也才七岁,但见他喜欢,一点也不吝啬,当下就取下了红绸给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钟文晋一拿到红绸就握紧了,摇头。
“我是你的小舅舅啊。”谢昭雪笑着说,“以后见了我,记得叫,知道吗?”
钟文晋点点头,也不知懂了没懂。
他去谢府的次数并不多,但钟府里,在钟文晋身边伺候的下人都知道,这位小少爷是极喜欢她的谢小舅舅的,那一根从头上取下来的红绸带,在他的手腕上戴了八年。
起初,钟文晋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小舅舅脾气好,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很少有性子,不论走到哪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可是后来又一次,他亲眼看见谢昭雪动手打掉了身边一位下人的牙,才发现,他的小舅舅并非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
钟文晋觉得,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像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一样,钟文晋总想探究另一面的谢昭雪。
这些好奇,随着那次东湖岸边的误解彻底被打碎,钟文晋丢了戴了八年的红绸带,回家之后哭了个天翻地覆,钟家上下为了哄他都忙得手足无措。
只是小孩之间的一次争执而已,所有人都这么想。
但这事却改变了钟文晋,明明他是无辜的,却没人在乎真相,就连谢昭雪也轻信他言,误解了他。
不该是这样,钟文晋想,我身份尊贵,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然后京城小霸王就此诞生了,年少的他在大街上横行霸道,哪个若是不长眼,在路上挡了他的路或是碰着他了,少不了一顿臭骂。
他若是听见谁嘀咕他,当时就要冲上去揍人,掀翻人家的摊子,谁劝都不管用,就算是官府来了,也只能靠边站,等着他撒完火再说。
既然众人都言他骄纵品恶,那他就用实际行动来应证那些传言。
做一个谁都不敢招惹的坏人,比一个受尽委屈的好人容易且舒服太多。
直到谢昭雪出现在衙门里,众人才叹道,总算有人能治住这个小霸王了。
钟文晋特烦看见他,每回他都是冷着一张脸,明明对别人那么温和,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对自己偏偏就满是厌恶,他因此很生气,闹腾得更加厉害。
但谢昭雪总有办法管他,因为身份的关系,谢昭雪压他一头,带着衙门的侍卫把他抓进衙门里关个一天半夜的,钟家人也不能说什么。
在他手里吃亏的次数多了,钟文晋也学聪明了,每回碰上谢昭雪,他都立马住手,只在嘴上骂个几句,不触及谢昭雪的底线。
偶然有一次,钟文晋得知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谢昭雪并非自己亲生的小舅舅。
天真的他,还以为谢昭雪是抱养的,他想着,谢昭雪都如此可怜了,自己让着他点又何妨。
于是钟小霸王藏了个大秘密在心里,每回见到谢昭雪,总是觉得自己善良。
随着两人在京城里一天天长大,钟文晋忽而发觉自己患上了一个怪毛病——也就是众人所说的强抢民女。
其实也不全是民女,有些还是千金小姐,他会先花各种心思的去靠近那个姑娘,若是有些姑娘因此喜欢上他,他就会觉得无趣,自己放弃了,若是有些姑娘不从,他又开始威逼利诱,开始各种手段。
做这些事的后果自然是给钟文晋的臭名声上又添一笔,那些姑娘总是哭诉,说钟文晋有多么多么欺负她,但只有钟文晋知道,自己从不曾对她们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
况且他已经臭名昭彰,根本不在乎。
这个怪毛病在遇到丁子韵之后,才让钟文晋真正意识到,它的严重性。
回顾往昔,那些所有被他招惹过的姑娘,全是明里暗里爱慕谢昭雪的,无一例外。
起初,钟文晋还会安慰自己,那都是因为看不惯谢昭雪。
可是后来,他已经明白,这不过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