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夫人湮没其中。林燕飞不忍再看,背过身去靠在柳如卿肩上,眼泪不一会就氲湿了衣裳。
不知过了多久,烈火将白夫人的尸首化成灰烬。成承取了个白瓷坛子过来,和兵士一起将她的骨灰尽数装进坛内,捧到林燕飞面前。
林燕飞咬着嘴唇接过紧紧抱在怀中。
柳如卿道了声多谢,只和殷元昭简短地对视一眼,就扶着林燕飞回了医署。
医署内众人已听闻消息,见她二人回来,纷纷起身。许文正昨晚回来一夜未眠,和众人将药方细细研习,又煎了几副汤药送去给试药人,正在等候消息。
“燕飞,你这几日好生休息,不必去东街了。”
林燕飞点了点头,径自回到房间将白瓷坛子摆好。半个时辰后,她整装回到大厅,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和众人一道整理药籍。许文正讶异,劝她不必挂怀病迁坊之事。林燕飞却道白夫人以身试药,她唯有治好其余患病之人,才能安慰姨母在天之灵。众人听了虽有不忍,却也是合乎情理,更是暗暗称赞。
到了半上午的时候,试药人的反应被值守医者报回医署。八名试药人中过半精神有所好转,两人脾虚胃弱,虽减了药量,仍然有呕血之症。众人又根据不同人的反应将药方中的药材更换,或是添加桂枝、柴胡,或是添加葛根、羌活。
余下两日,经过多次变更汤药,试药人除两人呕血而亡,其余六人疫病之症逐渐消褪。
第三日天还未亮,值守的大夫兴高采烈地冲进医署,被门槛绊了一脚,尚未爬起就大喊道:“没了!没了!”
众人彻夜未眠,神思还有些昏沉,忽听这般说辞,一时迷迷怔怔,不明他话中之意。
值守的医者见状,用力盖了下脑门,拍着手哈哈大笑:“怪我糊涂。是瘟疫的症状没了!六名试药人已经好了,和正常人无异!”
众人闻言精神高涨,难以抑制激动,围着他七嘴八舌地问道:“此话当真?”
“这还能有假!若是不信,你们立刻跟我过去,亲自诊断一番。”
许文正急忙喊了几人随他前去,余下的人留守医署。初闻好消息,也没心思做事,纷纷踮脚引颈相盼,不停走来走去,只盼着不是白欢喜一场,恨不能时间再过得快些。
林燕飞听了却是呆愣愣地站在一旁,心中百感交集,眼中一红,怕旁人看见连忙低了头。柳如卿亦是难忍激动,上前拉住她的手:“燕飞,夫人,夫人可以瞑目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等得心焦气躁,朝着门外望了又望,才见许文正率人回转,大步流星,是少见的快意,面上皆露喜色。众人见状立刻便知前言非虚——疫病果然解了!平日里严谨相待的医者们,此时完全忍不住兴奋之情,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额手称庆。
须臾殷元昭那边也得到消息,和徐少敏一同赶来,只道药材方面不必吝啬,病迁坊兵士随他们吩咐。同时命人抄录药方,快马加鞭送往上京周郊各县。
余下五日,众医者分拨对病迁坊的病患诊断,先确认病情轻重与否,再观其体质,按照不同反应用药。病患已听闻有人痊愈,长久的郁郁不欢一扫而空。更有甚者,喝了药便跑到大街之上狂欢乱舞,状似癫狂,直到兵士将他们一一逮了回去才恢复常态。
四月十五日,病迁坊坊门在百姓翘首以盼中徐徐打开,病愈的三千余人在兵士护卫下依次离开。坊外黑压压地人群,三三两两成双结对,眼珠子恨不能盯在出来的人身上。有的找着了亲人,是劫后余生的又哭又笑。有的看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影,急的跑到兵士那里查询名册,知晓没了性命,霎时哭声震天。一时之间,病迁坊内外,笑声哭语不断。至此,长达一个半月的瘟疫总算落幕。
翌日,白府为白夫人设立灵堂,在家中停棺七日。白夫人生前无子无女,白老爷遂令子侄为其守灵。一年之内连丧两人,白府上下俱是哀痛万分。柳如卿因和白夫人有师徒之谊,自请为其守灵,白老爷也准了。
上京医馆闻讯,皆停业不开前来吊唁。又有太常寺传大明宫圣谕,加封白氏萱卿为节义夫人,恩荫一子。白夫人下葬当日,上京万人空巷,洛、和两县百姓纷纷赶来,沿途垂泪,送其最后一程。两县内富商感其恩义,斥资兴建节义夫人庙,让她受万人供奉,香火不断。
后来史书记载,永昌十一年三四月,上京及京郊疫病死伤共计三万余人,影响颇大。朝廷事后频频颁诏,其意有四。一是免去受灾地区一年赋税,抚恤灾民,给银补给;二是将病疫征兆及药方编发成册,刊行各地,以遍有例可查;三是严惩病疫中妄想哄抬药价的富贾巨商;四是重新编纂刑律,对疫病中散布谣言、惑诱百姓之人定罪。随着诏书下达,六部郎官各司其职,遵圣令而行。
春去夏来,柳丝拉长了水影,翠叶红花枝头招摇,艳阳映在水里晃晃荡荡地刺目。伊洛河畔文人汇聚,雅集流觞。白练中横陈着画舫船只,歌女客商迎来送往,热闹非凡。三个月前瘟疫带来的萧条,再不见半点迹象。
上京城中消息最灵通的茶楼酒肆,话头一日三改。说书人口吐莲花,将天下各地趣闻妙事形容的如在眼前。内中夹杂了些宫闱秘辛,遮遮掩掩更让人好奇万分,难猜真伪。又提到此次病疫赈灾银两,乃东宫率先克己节俭以作表率,让朝中重臣慷慨解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