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其他人惦记他妻子的男人。昨日之请,他本不欲来,可是看谢琦兰忧心忡忡,他还是应了。也罢,不过是些许小事。
谢琦兰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举目往外,大雪纷飞,轻浅竹伞下是两人联袂而来。
殷元昭拱手施礼:“王爷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柳如卿亦是福身一礼:“妾参见豫王爷,豫王妃。”
殷元昕和谢琦兰忙还半礼,寒暄几句后方道:“肃王兄,王妃有一事想请王嫂恩准,不知可否?”
柳如卿淡淡一笑:“王妃尽管吩咐,妾当尽力而为。”
谢琦兰站起来温柔笑道:“久闻肃安王府红梅清姿,还请王嫂容我赏玩。”见柳如卿瞧了瞧殿中两人,上前携了她的手,莞尔道:“让他们兄弟自己玩去。”
柳如卿自无不可,唤了婢女持伞相随。漫天飞雪中,一白一红,婀娜远去。殷元昭命人摆上棋盘,请豫王对弈。
柳如卿两人走的不远,本来意就不在赏梅,索性在离启元殿最近的如意轩停下。庭中一树红梅傲雪盛开,重瓣弄蕊,凌寒独立。
婢女们早闻了消息,飞快地备了火炉热茶。
柳如卿请她稍坐,自己去庭中折下梅花数朵。
谢琦兰自轩中望去,那极为相似的容颜,自家姐妹都比不得。她从小就听得亲朋偷偷感叹,说她像极了姑母。她那时还小,以为是像谢皇后,待年纪大点进了宫,才知她想错了。再后来,她知道了嘉平帝立后纷争,原来她还有位姑母,早已死去。
她以为是谢菀华早逝,祖母才佛堂独居。故而曾劝说谢老夫人放下,那时候祖母是怎么样的呢?她有些想不起来了,只有那一双悲伤的眼落在她的心里难以忘怀。为让祖母欢颜,她暗中探听,父母叔伯三缄其口,更是斥责她少不更事。问过侍女仆役,也是纷纷不知,她那时才留意到,家中的婢女侍从多是在姑母死去才进府的。唯一一次,她偶然听到爹娘悄声谈论,才得知姑母未死。
这一两年,公侯伯府相聚,各家诰命私底下也曾说起柳如卿,无非是她和殷元昭的□□,中间还卷入了她。她偶尔听见,那些人故作失言,眉眼中却是挑衅得意。她无心辩驳,清者自清,何必与她们计较。虽是如此,她却也对柳如卿上了心,曾差人去云安查访。传回的消息不尽人意,她心中却是笃定,期待她的出现能抚慰祖母。故而有次饮宴,肃安太妃无意提起柳如卿去仁济寺上香,她随即去了一封信,请祖母仁济寺一会。可惜后来因事耽搁,她未成行。
轩中声响骤起,笑声盈盈。柳如卿和侍女折梅回转,寻了宝瓶插入梅花,着人送去启元殿。余下的梅花插瓶放在几上,送来淡淡清香。
谢琦兰含笑看着柳如卿忙碌,待她坐下来,恰好新水二沸。她提壶将茶注入青瓷碗中,抬手相请。
茶色青翠,压过梅香,柳如卿端碗饮了一口,赞道:“王妃妙手。”
谢琦兰莞尔:“豫王爷爱茶,我便学习茶道。研习时日尚短,多谢你不嫌弃。”
柳如卿眸中微动:“王爷王妃伉俪情深,让人羡慕。”
谢琦兰挥退随侍众女,道:“实不相瞒,今日登门乃是有事相求。”
柳如卿假作不知,淡淡道:“王妃言重。”
“此事说来话长。姑母多年前离家出京,之后一直未得音讯,祖母甚是牵挂。姐姐容貌与姑母极为相似,令堂之名姓与姑母不过相差一字……”
柳如卿打断她斟酌的言词,道:“王妃之意,我不明白。家母原籍乃是沐州,和令姑母并无牵连。容貌相似之人,古来有之,应是巧合罢了。”
谢琦兰并不意外她出声否认,姑母多年在外,心中有恨也是人之常情。
“是我失言,姐姐莫怪。”她细细打量柳如卿神色,暗自思忖为何她不愿意相认?是姑母失踪之事另有隐情,还是肃安郡王之故?
“纵然姐姐和谢家无牵连,但请姐姐看在我们为人子女的份上,过府一探。”谢琦兰温柔双眸注视着柳如卿,“祖母重病卧床,只一心牵挂着姐姐。”
柳如卿低眉不言,听见谢琦兰微微一叹:“太医说祖母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她好似闻声一震,手中的动作忽乱,连忙偏头往轩外望去。
这一切落在谢琦兰的眼中,更是确信不疑。她折下一朵红梅放在柳如卿手心,轻声道:“明日巳时,我接姐姐过府。”说罢唤来侍女,披上红缎斗篷离去,飞雪似杨花,掩映那一抹鲜红。
柳如卿注视着她的背影,心中哂笑,谢府终是忍不住了。
片刻后,殷元昭步入如意轩,在她对面坐下。
“你说,谢琦兰知不知道真相?”柳如卿一瓣一瓣撕落红梅,扔在沸水中。茶水上上下下浮沉,不一会儿红梅变色,不复原貌。
“顶多三四分。”若真是谢府所为,必然瞒得严严实实,不让人知。
柳如卿忽而说道:“其实她人不错。”她也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句,心中微微酸涩。若是当初他俩婚事不生变,如今陪伴在他身边的应是刚才那名女子,夫妻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亦为她画眉簪钗,满怀柔情。
殷元昭见她眉目微冷,知她想岔了醋海生波,他无奈一笑,也不想让她钻入死胡同,忙擒了她的手把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阐明心意。柳如卿这才欢喜起来,两人一番温存,又继续说起去谢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