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只听得碗勺清脆的触碰声。
柳如卿抽空瞥了眼,即使陋室箪瓢,这两人风姿仍在,丝毫无局促之意。
“我再去盛些?”不过半盏茶时间,一碗粥就见了底,柳如卿见他面色比昨晚好了许多,也不由欢喜。
殷元昭摇摇头:“多谢。”声音低沉,引得柳如卿心中又是一颤,脸上泛起淡淡红色。
她收了碗看向崔云之,才注意到他衣衫中也有几处颜色比别处更深,问道:“你的伤如何?”
崔云之摆摆手,道:“不妨事,多谢柳姑娘费心。”
柳如卿猜他是看到了堂屋灵位,眉眼上挑:“我叫柳如卿,你呢?”
“在下崔云之,这是……我家表哥。”却不介绍名姓。
柳如卿也不在意,萍水相逢有难言之隐是常事。眉动目转之间,见他二人似有话要说,她淡淡一笑,接了崔云之手中的碗筷,径直避了出去。
崔云之在窗前窥见她进了灶房,转身和殷元昭对视一眼,小声说道:“王爷,她的母亲也姓谢。”
殷元昭闻言一愣,刚才见她面容,心中亦是十分惊讶。
“不知和谢氏有何干系。不过我看她为人和善,不似作伪。”
殷元昭沉默片刻,道:“云之,你先回去,再派人前来接应。”
“可……”
殷元昭抬手打断他,“我伤未好,走不得远路。时间紧迫,也等不及了。你回去,记得先不要和旁人提起。”
崔云之脸色瞬变,见殷元昭闭目沉思,知道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只得退出去,拜托柳如卿好好照顾。
“你要走?”柳如卿正在灶房熬药,听得他告别,惊讶问道。
“劳烦柳姑娘照顾表哥,最迟不过三日,我必前来。”
柳如卿见他心意已定,从竹篮里取出油纸包好的蒸饼递给他,“你路上拿着吃。我不在这里常住,三日后你不来,我就带他离开。”
“多谢。”崔云之感激说道,“还有一事拜托。”
柳如卿不明所以,扬眉示意。
“请姑娘暂不要向外透露我和表哥的行踪。”
“你尽管放心。”
崔云之走到门外,尚回头注视片刻,见柳如卿眉眼含笑倚在门口,朝她深深一拜,疾奔而去。
第2章 未觉池塘春草梦
余下三日,柳如卿万事不问,只悉心照顾殷元昭。
期间乡邻到访,都被她婉言拒回。连云山上的祭祀,也只是采药途中抽空去了一趟。短短数日相陪,她发现殷元昭这人着实好说话的很,并不似面上严肃。不过,偶尔两人眼神交汇,却总是无端教人面红耳赤。那时节,她只能低眉敛目躲开视线,又忍不住偷偷再瞧。不待他发觉,她即慌忙移开,只是嘴角擒笑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深夜独处时,她也曾暗暗猜测他的身份,看他们那日装扮,定不是出自普通人家。千思万想过后,只余一声叹息,将绮思遐想尽抛。不论为何,和她终归是云泥之别。
这日,柳如卿才服侍殷元昭吃完药,看他气色尚好,伤口处也开始结痂,正欲宽慰他几句,就见他面色有异,竖耳一听,门外阵阵马蹄之声。
“柳姑娘,我回来了。”崔云之勒马高声喊道。他身后跟着四人,皆是黑衣黑马配长剑。旁边另有一骑红马,毛色光滑柔润,闪闪发亮。
崔云之跳下马,将缰绳扔给黑衣侍从,急急推开院门,正对上二人自房中走出。
柳如卿腰系苍青长裙,殷元昭外着藏青长袍。他眼前一恍,竟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极为相配。他暗暗觉得好笑,自己果真心急。不过转念又想,若能得配良缘,柳如卿终身有靠,殷元昭心伤得慰,岂不是一段佳话。
黑衣四人正欲跪地行礼,被殷元昭眼神止住。正踌躇间,柳如卿仿若未察觉,笑着招呼道:“先进来喝口热茶,歇会儿再说。”
说罢扶住殷元昭坐在堂屋,崔云之一马当先坐在对面,其余四人却不敢坐。
柳如卿提壶倒水,一一送到他们手上。见他们仍旧板愣愣地站着,狐疑地望向殷元昭,对方点点头,那四人方坐下了。
她心中半是失落,仍是体贴笑道:“你们先谈,我出去收拾。”
屋内,崔云之简单回禀了军营之事,刚放松下来猛喝了一口热茶,就听得门外一声惊呼。
那匹枣红色的马直直窜到柳如卿面前,吓得她花容失色,急往后退抵住门墙,手中衣物也全都掉落在地。
崔云之等人走出去,正看见“奔虹”用鼻子凑近柳如卿,后者惊慌失措。瞥见他们出来,柳如卿忙别过脸求饶。
崔云之大笑不止,上前拉住“奔虹”,一边顺着它的皮毛,一边戏谑道:“它是喜欢你才亲近你呢。”
柳如卿撇撇嘴,轻哼一声,趁着“奔虹”被拉住,上前拍拍它的耳朵,皱着鼻子凑近抱怨:“坏马!”
“奔虹”似是听懂人言,急忙摇摇头,还欲往她身前凑。惊地柳如卿一闪,躲到殷元昭身后,再不肯探头。遥遥指了地上的衣衫,对着崔云之说道:“你去收拾。”
崔云之捡起一看,正是殷元昭受伤当晚所穿,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不见一丝血迹。刺破之处也用针线密密缝合,遇着破洞大的地方,颇费心思地勾了几朵梅花,显不出针脚。他心中惊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有心了。”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