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朝电拂青浪沙
九月二十七,已有一段时日无人涉足的锦州行馆人潮汹涌。
锦州并十三县大小官员皆收到请帖,邀请他们于今日集聚行馆,殷元昭设宴款待。
众人接到命令均怕误了时机,有的是担心被参个藐视钦差的名头,有的是想趁机巴结京中贵客,纷纷于昨夜就到了锦州,歇在各处别院。今日一早众人齐齐商议,浩浩荡荡百余人一道赶赴行馆。
众人在花厅或坐或立,或垂头接耳相互交换消息,或独立一旁眉头紧皱。百余人气息同存,厅内嘈杂难停,不得片刻宁静。他们在花厅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殷元昭露面。有心人有意出去打探,却被门口的两尊门神冷脸冷语拦住,只道肃安王爷尚有要事,请诸位大人稍安勿躁,静候便是。那人失了面子,骂骂咧咧地坐回去,还受了他人一番揶揄。
王宪等人早就注意到往来的黑衣仆役面生,探问起来也是摇头三不知。锦州众人已知殷元昭行事作风,心里敲锣打鼓响个不停,暗自猜测又打的什么主意。尤其跟来的随从俱被请到偏厅喝茶,想递个消息也无人手。只有那尚未见识过肃安郡王作为的,还存了点侥幸心理,认为不过是寻常宴请。
严适荣坐在汪集旁边,等的颇为着急,刺杀之事悬在他的心上迟迟难落,见汪集兀自盯着杯中的茶沫不发一言,抱怨道:“都已快到正午了,王爷怎么还不来?”
汪集垂着眼皮,斟酌半日叹道:“鸿门宴一场,就看他是宰鸡还是杀猴。”
吴承水也和他靠着坐,听他言语中竟是丧意顿生,不由惊道:“莫非他已有法子?”
“先不管这个,你们记住,若真是以此作筏,一切照我之前所说。”汪集透了一口气说,意有所指。
门外忽然动作频频,黑衣仆役手脚麻利地在庭中摆了近二十张桌子,各配四条长凳。花厅内有人见着新鲜,立在门廊下只当看热闹。随即又有人鱼龙而入,在各桌上摆上食盘,内中菜肴均非他们寻常所食之物。
众人又是一阵热议,王宪心中惦记着事忐忑不安,抖着嘴角喝住他们的话语,面色阴沉。前几日殷元昭暗地提审乔氏兄弟,他们均不知结果如何。最近半月送予上京的信件也无一回音,朝局混沌不明,他们就如同落在密不透风的网里,不通世事。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众人等的焦心不已,殷元昭才率着亲卫来到。他步履沉稳,慢步走到众人面前,不等他们见礼,沉着声音道:“诸位,请入座吧。”
王宪作为一州之首,其他人的灼灼目光盯着他,期待他先问个明白,纷纷走到两边给他让出道来。王宪拗不过,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揖手问道:“王爷今日命我们前来,所谓何事?”
殷元昭脸上不带一丝丝笑容,睨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又有亲兵上前来请,隐隐有逼压之势,众人不明就里,默然入座,又将首席留给他。
殷元昭看他们都坐好了,看也看不看席面,只顾着继续步上台阶,齐越连忙从花厅内搬了张椅子放在他身后。
殷元昭掸了掸衣袍顺势坐下,环视众人一眼,道:“一个半月前,本王奉皇命出使锦州,众位大人设宴款待。如今本王将归上京,正好借今天的酒宴答谢诸位。众位请吧。”
众人知道他有意回京,喜意顿生,暗自庆幸终于可送走这个煞星。但见他手一抬,即有仆役拿着酒坛往大碗里噗通噗通倒酒,酒色黄浊,和桌上几盘乌漆漆的菜蔬极是相配。
众人又觉古怪,这哪比得上他们平日里吃的珍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之间也没人动筷端杯。
殷元昭见状,继续道:“怎么,本王连这点面子也没有吗?”状似随意,语气却阴森,听得人心中一寒,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今日宴无好宴。有人迫于威势,端起酒碗想一饮而尽,以示忠心,然而酒还没进到喉咙就被迫不及待吐到地上。
严适荣也尝了小口,一股酸腐之气,让人直欲呕吐。他空着肚子等了一上午,心里早就憋的火气上冒。他“砰”地拍下桌子,酒碗菜盘蹦的老高,扯着嗓子问道:“敢问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人吃的吗!”
殷元昭呵呵一笑,似乎没为着他这句话生气,淡淡说道:“原来严参军也知道这不是人吃的东西。”他站起来慢慢踱到严适荣跟前,严适荣被他直直盯着,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逼面而来,心中竟泛起了寒意,不禁垂了手低下头。殷元昭别开眼,指着在座的众人,继续问道:“你们也认为这不是人吃的?”
其他人听了,哪敢再答话,都低头不语。庭内寂静的只剩下殷元昭的脚步声,众人用余光瞥见他回了座位,刚稍稍缓过气,又听到殷元昭厉声道:“这就是锦州百姓吃的东西!在你们眼里,他们不是人吗!”
“下官不敢。”
“下官不敢。”
连番请罪声声声入耳,殷元昭看着他们惺惺作态,声音更冷:“不敢!我看你们是胆大包天,连天皇老子都不怕!一个个说好听的,是地方贤才,恩荫传家,我看是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狼狈为奸,压榨百姓,读的圣贤书都被狗吃了!锦州百姓穷困潦倒,第一个有罪的就是你们这群地方官!”
众人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只是心中有鬼也不敢叫屈。
王宪不得不站起来强硬地替他们辩解:“王爷是为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