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光阴。彻夜不寐,紧张心悸,精神疲乏的病状,令她饱受其害。一度,她竟发展到了抑郁症的边缘,做什么事都是恍恍惚惚的,时常会想到死亡。直到前些年渟川回到a市工作之后,她的病情才有所好转,但仅仅也只是好转而已。
失眠的滋味,很难对别人形容。那是一种残酷的精神惩罚,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痛苦,经历过的人,会觉得生不如死。
杜宝璋想不到,她做梦也想不到,她引起为傲的儿子,居然患上了这种顽症。
她本能的想否定事实,可不知为什么,当她看到米果清澈冷静的黑眸时,她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米果主动开口说道:“阿姨,我说出这个秘密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击您。恰恰相反,我是想帮您。”
杜宝璋神色惊讶地截断米果:“帮我?!你这叫帮我?”
米果点头,“我知道你们的母子关系一直不大好。我想帮您,更想帮岳渟川,因为他是我最爱的人,而您,却是他最爱的人。您先别惊讶,我这么说,是因为他主动和我谈起过你们母子相依为命的那段岁月。对岳渟川来讲,您对他无私的爱和付出,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偿还的恩情。他对您的感情极深,说您为了他,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大好的时光。阿姨,您没有发现吗?其实您和岳渟川骨子里是一样的人,你们个性相似,都是骄傲倔强得很,你们从不肯把弱点亮出来给对方看,又从不肯说软话,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所以,尽管你们是母子血缘,尽管你们深爱对方,可相处下来,却不如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来得温馨和睦。岳渟川曾说羡慕我,说我生长在米家,是多么大的幸运和福气。阿姨,他那样的爱您,敬重您,却不得不去羡慕一个最普通的家庭,您听了,一定会和我一样感到心酸吧。我不知道您是否记得岳渟川最后一次回家的日子,您又是否记得,他最后一次跟您谈心是多久之前的事呢?我问过医生了,这种病其实就是心病,最佳的治疗方法就是对症下药,消除令他感到紧张心悸的因素。所以,我想劝您在和他相处的时候,能够用平和慈爱的心态,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去关心他,了解他。那样的话,他才会慢慢打开心结,说到底,您才是他的母亲,是他这一生最爱最亲近的人,谁也无法替代,包括我在内。”
不知不觉,天色竟已全黑,小区的路灯亮起,健身区饭后锻炼的老人们也多了起来。
杜宝璋一反常态的沉默,夜风渐起,撩起她鬓角的发丝,一片银白闪烁。
米果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主动送杜宝璋回家。
那边杜宝璋却扶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
米果也赶紧立起,“阿姨,您要回去了?”
杜宝璋看看她,没说话也没点头,而是径自迈开步子朝出口走了过去。
米果不放心,跟在杜宝璋身后,“我送送您吧,这边不好打车。”
“不用了。”杜宝璋语气生硬地说。
“没关系,我就送您到小区门口,看您上车了,我就走,绝对不打扰您。”米果举手保证。
杜宝璋不知是不是累了,竟没再拒绝米果的好意。
米果怕她看不到路况,小跑了几步,壮起胆子搀住杜宝璋的手臂,而杜宝璋亦是满腹心事,低着头,步子走得有点快。
到了小区外面,幸运地拦到一辆出租,米果拉开车门,扶着杜宝璋坐进后座。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米果退后一步,冲着车窗里的人影挥手。
“阿姨,再见。”
杜宝璋神情复杂地看了看车门外面的米果,语气生冷地丢下一句我是不会同意的,便叫司机师傅开车,绝尘而去。
米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摇摇头,苦涩的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那一夜。
对许多人来讲,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无论是刚刚经历过上门挑衅风波的米家,还是暗流汹涌的岳家,甚至,连涡旋外的孔家人,也是彻夜未眠。
而搬到城中村居住的叶梅,更是在睡前洗漱的时候,遭遇到猥琐房东的侵害,叶梅势单力薄,被房东压在身下眼看就要得逞,可谁也想不到,关键时刻出现的英雄却是叶梅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男人,她还未曾离婚签字的丈夫,侯伟业。
侯伟业是真急眼了。
他的拳头又重又狠,照着房东黧黑臃肿的身子砸了几下,房东就倒在地上装死了。
叶梅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还没恐惧中恢复过来。
侯伟业赤红着眼眶走到叶梅身边,他弯下腰,把外套罩在叶梅的身上,然后,就像是过往的甜蜜重现,他把他最爱的妻子拦腰抱了起来。
感觉到叶梅的身子重重的颤了一下,他停住脚步,低头,怜惜愧疚地亲了亲叶梅的发顶。
“小梅,咱们回家。”
叶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紧跟着落到侯伟业身上的,还有叶梅的拳头。
翌日。
侯指导员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