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傍晚时分,乔落坐在261路公车上一脸疲惫地看着窗外:才刚刚入春,明媚的白日还是不长,她上车的时候天还微微昏暗。看着路旁的住宅楼里一家一家的灯火亮起来,眼底倦色更浓,身上也觉得渐冷。这时手机响了,她知道不会是钟进,虽然他们在一起不久,但她一开始就向他声明——每月第一个周五是她的个人时间。近四个月来,他从未在这一天打扰过她。
“你好,我是乔落。”
“还没回来?”男人的声音醇厚语气简洁。
“嗯……有点塞车。”乔落闭了眼,将万家灯火隔于眼帘之外。
“还要多久?”
“半个多小时吧……你有事?”
“对,上次你陪我见的德国佬后天走,我想今晚给他们送行。”
“今晚?你是说……我……来不及啊!”乔落睁开眼。
“还有两个小时。你现在到哪儿了?我开车过去接你吧。”
她忍不住翻白眼:“你也知道,我今天都穿着很随意的,你就是接到我,我这身衣服也进不去餐厅啊!”
“我这里有你的衣服,你要哪一套?或者我们直接在路上买。”
“大少爷,我没有化妆,这也太不尊重了吧!不能改明天么?”乔落有点急了,刚才那点落寞的情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了,这个该死的男人怎么每次这天都有节目啊?!
“你皮包里有补妆用品,不够我们可以现买。欧洲人不喜欢周末办公的,而且你明天不是要跟钟进去打高尔夫?”
一串话把乔落堵得够戗,她张了张嘴,最后终于落败地说:“我现在西直桥附近。”
“好的亲爱的,小爷我正巧离那儿不远,你在车站等我,十分钟后见!”忙音传来,剩乔落对着断线的手机干瞪眼,她发誓她听到了他话语里得逞的笑味!
周六的天气没有周五好,稍稍有些阴天,乔落很高兴。虽然她对美妆并不热衷,但好歹上了年纪,这样的风吹日晒,还是极需要勇气的。
很显然,乔落纯熟高杆的球技让钟远大吃一惊。毕竟他约在高尔夫会馆在一定程度上是有些下马威的意思的。
但他沮丧地发现,非但没有挫伤乔落,反而加炙了钟进的热情。
乔落这是第一次见钟进的亲属,她清楚他们的立场,但钟远的客气礼貌仍让她微微诧异。转念又轻哂,怎么忘了,书香世家啊,即使是他们家所谓的“莽夫”钟远在人前又何尝不是礼仪完美的翩翩君子。
支走钟进,钟远终于得以发言:“乔小姐,我看得出你是明白人,那我就不说杂话了。鉴于钟进跟我们提出想与你结婚,所以我想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如有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首先我想请问,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因为钟进从提出要结婚到现在时间都还很仓促,钟远目前虽然通过各方渠道调查,但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她家世的资料。
“我明白,但关于这一点我不想谈,抱歉。”乔落淡淡的,面带得体的微笑,却神态坚定。
钟远一哽,万万没想到碰个硬钉子。作为钟家长孙,他基本习惯了在面对平辈时,别人对自己多少带些示好的脸皮,尤其是年轻的女人,几乎无一不是带些局促和小心翼翼。可是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简单白色球服的女人,竟然这样的洒脱自在,不卑不亢。连拒绝他如此合理的问题都干净利落,一丝赧然也不见,这般的理所应当。他甚至要有意识地挺直身板才能保住气势不被压倒。
他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风度,注意风度!不想谈无所谓的,这些早晚都会调查出来,不过,关于……“那好,我听说你曾经……”不知怎么,看着对面那双眼睛,钟远无论如何说不出包养两个字,“咳,贺迟,跟你在一起三年,一年一千万。”
乔落眉头一颤,迅速掩下眼帘,就知道那男人不会让自己顺利结婚。
钟远清清嗓子:“还有,有人看见你半夜出没在他的公寓。并且以他妻子的身份几次出席宴会——我是说,最近。就算之前的事情是历史,这点,我们总有权利过问吧?”
“那三年……”乔落眯起眼,望向正在吧台帮她点沙冰的钟进,他也正好看向这边。见乔落望过来,他立刻扯出一抹鼓励的微笑。两人距离不近,远远地看过去,那额头那鼻子那下颌,还有那弯弯的微笑的眼……乔落默默地吐了一口气,“因为那个时候我缺钱。”
“我能不能问为什么?”
“因为我母亲,病重。而我那个时候……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起。”乔落笑笑,然后耸一下肩,抖落一瞬骤起的萧索,抬眼直视钟远,“为此,我一生感激贺迟。我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几个小小的宴会实在不算什么。”
钟远立刻感到天旋地转,觉得整件事情再次急转直下。从气质淡雅的海龟到拜金傍款女,如今转眼又变成了舍己救母的大孝女?
贺迟到会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殷勤的钟进和呆怔的钟远,乔落背对着入口,他看不见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