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在干什么。”孙一贤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说话底气不足。
严厉慢慢抬起踩在夏龙脸上的脚,轻轻惮惮衣服上的灰尘,晃悠着和孙一贤错身而过,对吴壮和慕金说道,“我们走。”
孙一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怒火正欲发作,又被随即而来的理智硬生生压了下去。
夏龙被欣可嘉扶着站直身躯,抬起血迹斑斑的脸,天边的日晕若有实质般缓慢漂移流动,时间仿佛也渐缓脚步,一步一步,以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速度蹒跚而行,缓慢的淌过年华,燃烧青春。
球场上的角落,一个翻了皮的足球被风拂动,已经没有泾渭分明的黑白斑块,像一个卸盔弃甲的颓丧武士,寂寞的迎着尘埃在原地滚来滚去,吊唁着遥远消失的激情岁月。
欣可嘉的泪眼随着周围的声音逐渐模糊,直到整个世界已经退化到一个漆黑的圆点,又慢慢扩大开来,光明,清晰。
一时间,欣可嘉的抽泣,严厉一伙有说有笑踏着塑胶地面“嚓,嚓”离去的声音,孙一贤憋红了脸从喉咙传来一个劲的哼哼哈嘿声,每一个元素都重新准确无误的钻入夏龙的双耳,催化成一种莫名的自责和悲哀,“为什么我会这么弱!为什么!”
孙一贤低沉的声音在夏龙耳边响起,“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为什么打架!”
认出了闷着头一声不啃的夏龙,孙一贤像是找到了一个能够顺势而下的台阶,腰板子又挺了起来,加重了声音说道:
“原来是你啊,夏龙!你可知道当初余主任收你入版顶了多大的压力?如果不是他帮你求情,愿意收留你,我还真不愿意让你进到学校里来!”
听到“余主任”那三个字的时候,夏龙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欣可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她的印象里,夏龙的身影从那个永不褪色的黄昏开始。
余老头当时驻步在饭店看着已经下班夏龙只身一人的身影,问道:“孩子你怎么不回家在这里刷盘子呢?”
夏龙用尚有些稚嫩的嗓音说道:“我没有家,我以前的家在h市孤儿院,店主收留了我,让我做活赚钱去上为德学校。”
只这一句,余老头便明白了所有的事情。h市的臭名昭著便是在这里也家喻户晓。
而在这个阳光遍地的小城里,能够上到镜湖城三大高中这个重点中学,是让五邻六舍都非常羡慕的事情,而只要能让自己的儿女上到这海山三大中学之一,孩子仿佛就从此走上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所以无数的家长,怀揣着无数期盼,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自己的孩子送进三大高中。
后来,因为想要挤进三大高中的人实在太多,三大中学的升学榜上干脆贴上了一个红底黑字的明文:将上线分数公布,所差分数以每五分一个界限分成若干个档次,每一个档次标明需缴纳多少多少钱,像彻头彻尾的宾馆铭牌。不过和宾馆却是截然相反的待遇:宾馆上房价格昂贵,空气清新,有热水器空调电视dvd,柔软的高级沙发,所有的服务也是点头哈腰,唯唯应诺,质量上乘。而学校则刚好相反,缴钱越多的人在里面越受人歧视,越是对学校管理层点头哈腰,张着脸哈哈干笑,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学奴。
而这些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便是夏龙这一类人了,孤儿院的那脱离了正常家庭的生活,让他们接受良好连续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0。这些人大都化为了孤儿院的人数指标和二流、三流学校学生人数指标的py交易。
余老头那时候开始觉得,这个美丽明朗得几乎让人忘记忧伤的小城,似乎并不永远都是晴天。几乎是勉强自己的,他做了个让他后悔了好几年的善举……
“不愧是没有父母的小孩,缺少应有的管教,学校出现了你这种学生真让我感到羞耻!”孙一贤不紧不慢的声音又在夏龙耳边响起。
夏龙低着头,紧紧的捏着拳头,看不见表情。
“孙老师,不管夏龙的事情,他们三个人围着夏龙殴打,夏龙只是挨打的一方。”欣可嘉努力辩解着。
“不要你多嘴!你站一边去,刚才什么情况,我是完全看到眼里的!我现在是在问这个人,没有和你说!”孙一贤狠狠的盯了欣可嘉一眼,继续对夏龙说道:“也幸亏你没有父母,不然这世上又要多了一对苦命鸳鸯了,呵呵呵!”
孙一贤似乎找到了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发泄工具,把刚才受到严厉一伙的闷气,全无保留,淋漓尽致的发泄到夏龙身上。
“你一个孤儿,不好好珍惜来这里上学的机会,反而胡作非为,打架斗殴,也难怪你会没有父母了!说不定你就是这样被你父母抛弃的!”
孙一贤口沫飞溅,肥厚的嘴唇上下开闭,由于速度过快而显得极不协调。
“嘭!”
欣可嘉捂着大张的嘴,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夏龙一拳挥出印上孙一贤的脸庞,场景像是被装着老旧胶片的摄像机掌控,夏龙挥出这一拳眼神的决毅、孙一贤满脸的惊恐、从鼻子处打翻了番茄酱般绽出的血迹、后倒的肥胖身躯、天空上静静飘浮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