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模糊间,毓筱看着画面再转,二人孤身而立,只是一垛高墙隔,红衣风采落在墙内,白衣消瘦驻足墙外……
然而,他们伸出的手却放在墙壁的同一位置,似乎正隔着那厚厚的墙壁握着彼此的手……
毓筱的眼泪流的更凶了,那一双不能相握在一起的手,仿佛一只利剑刺向了她的心!
他们该有多痛,才能以这样的方式站在此处?他们该有多爱,才能以这样的方式相守彼此?
……
想要伸手去握住男子的手,可是仿佛上天与她作对,画面在掌心转换。
仿佛是书房,男子正在专注的画着女子的画像,一颦一笑,仿若真人。
房里飘散着片片白纸,每一张上都是那女子,或站、或坐、或躺、或抚琴、或对弈、或笑、或怒、或嗔……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该是有多少相思多少念,才能落笔皆是她……
毓筱捡起一张,细细的端详,她能感受得到每一笔带着的相思有多浓。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莫名的,她想起了这几句诗,轻轻念出,却听闻附和,转头看去,才知晓画面竟再次转换。
男子仿佛已油尽灯枯,柔软的白丝帐内,暗紫色的床榻上,男子瘦骨如柴,眸光里却是深深的思念,口中轻语着:“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话落,眸闭,气息已无……
男子有那么多的依恋与思念,却终是闭上了眼,一切尽归尘……
毓筱想要将他摇醒,内心的恐惧那么深,撕心裂肺的吼着:“你不能死,你若死了,她该怎么办?!”
然而,男子已去,听不见这些话,也再不能为女子做什么……
伤心还没来得及击碎毓筱的心,眼前的一切竟又变了样子。
漫天的大火是妖异的赤红色,仿如血色,映红了漆黑的夜空。
那样的夜,太黑,没有月,没有星,似乎就盼着这样的一场大火来将黑暗驱散,将世界点亮!
红色的火舌妖艳起舞,透着诡异,映着人心底的恐惧,似要吞噬了一切!
在那一片赤红中,一抹淡蓝色的身影,一如曾经,淡雅温婉,笑意浅浅……
火舌缠绕,将那抹淡蓝吞没,寸寸成灰,片骨未曾留……
她也死了……
她是为了去寻他吗?
也许,死了才更好,死了,便不必再承受那些难以负担的疼痛……
一颗心,才只一拳大而已,伤痕已布满,又有哪一处能再去承受生命的重击?
他们都太累了,不是不爱,只是想要歇一歇……
·
从毓筱出生起,她就重复的做着一个梦,一个残梦。
那梦里满是雾气,什么也看不清。
直至她入了京城,梦里的雾气才开始消散。
只是,她看到的东西依旧只是片段,像是剪碎的记忆,破碎的心,凌乱不全……
梦里每一个片段,都会是一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景色,但是,却有着两个相同的人。
他们是恋人,很相爱,爱到生死相随……
只是,这梦不知为何竟无端端的消失了,不再出现。
起初,她像是被拿走了生命的一部分,处处不习惯。
然而,时间是改变习惯最好的办法。
日子久了,没了那残梦,她只是睡得更好了些。
时间悄悄地走着,转眼间,三年未见残梦,她竟渐渐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没有解开的梦境。
此时此刻,这纷乱的画面,便是她梦境的一部分,只是,却依旧不是记忆的全貌。
前世的她,究竟有多痛,伤的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