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已进入弥留之际,昏睡的时候倒比清醒的时候多,皇帝一直不忍来看。可是现在,他再不来,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么多儿子里头,皇帝最疼的就是太子。
“父皇。”皇子面如黄纸,双目浑浊,分明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儿臣不孝,要让父皇难过了。”
皇帝心头一酸,坐在床边握住了太子的手:“休要胡说,朕乃天子,你乃太子,俱有真龙护体,受祖宗保佑,会长命百岁。”
太子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有力气,他伸出另外一只手给皇帝看,掌心里一个蚕豆大小的机关球:“这是在阿浩嘴里发现的,儿臣一直没能打开。儿臣再求父皇最后一件事,求父皇打开这机关球,看看里头是什么。”
皇帝接了机关球,声音沉痛:“朕答应,答应。”
太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做出放心的样子:“父皇,儿子累了,想睡觉了。”
皇帝强忍着不让自己哽咽:“那就睡一会,睡一觉就好了。”
王大德扶了皇帝出来,轻声道:“圣上,请保重龙体。”
皇帝身子摇了摇,差点没站住:“宣阿深进宫吧。”
皇帝把那打开机关球的任务交给了赵见深。
当夜,太子殡天,举国哀悼。三天后,赵见深找来的能工巧匠当着皇帝的面打开了机关球,球里有一张血书,不过短短两行字,正是皇长孙赵见浩的笔迹:皇祖父,孙儿冤枉。吴王要害死我。
估计是他被监.禁时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消息。而这血书也恰恰证明了皇长孙并非自尽,而是被吴王所杀。
这血书成为压倒吴王的最后一根稻草,皇帝怒意滔天,命人将吴王从幽居宫迁出来,送到癀山地牢,因为他这样的人不配在宫里。
只是没想到,在去往癀山地牢的路上,吴王被人劫走,不知所终。皇帝下旨,命人全力抓捕吴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薛锦棠叹息:“真没想到吴王还留了这么一手,本以为他死定了,不想他这么厉害。如今泥牛入海,怕已经逃去番邦或者海外了。”
赵见深笑而不语,过了一会说:“吴王这种人,要么不对付,既然要对付,就要让他没有反击的可能。皇祖父到底心软,吴王害了这么多人,他老人家都不舍得要他的命。”
“虎毒不食子,吴王到底是陛下亲生,若是汝宁,吴王怕死一百次都不够。”
赵见深道:“吴王若是不逃,他虽然被幽禁,却能保住一命。此番逃了,再被抓住,必死无疑。”
薛锦棠挑眉看他,惊诧道:“难道吴王逃跑是你安排的?”
“嘘。”赵见深笑着把手指点在她唇上:“小声一点,你知道就行了,不许告诉别人。”
薛锦棠表示怀疑。她知道赵见深本事大,却不知道赵见深本事能大到这个程度。
“你没骗我?”
“我答应过你,扳倒了吴王再成亲的,我怎么敢拿终身大事开玩笑?”赵见深笑着亲她:“你就乖乖等着嫁给我吧。”
薛锦棠失笑,瞪了他一眼,真是三句话不离成亲!从前她可没想到外表冷酷的燕王世子竟然是这样没皮没脸的人。
一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吴王却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皇帝下旨,让各藩王留意,一旦发现吴王,立刻抓捕送进京城。
赵见深知道,时机到了。
吴王在四名死士的护卫下,一直藏在京郊。正所谓,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其中一名死士深谙此道。在他的掩护下,吴王一行人一直很安全,并未被发现,几个月下来,吴王几乎对他言听计从。
“殿下。现在天气变暖,北境冰雪消融,行路不难,是时候去鞑靼了。”
吴王沉吟道:“你那个亲戚靠得住吗?”
“靠得住!您就放心吧。”死士道:“就算他走漏了消息,可我们人已经在鞑靼了,就算朝廷要追捕,也不能跑到鞑靼去抓我们,只能小范围地偷偷抓捕,他们有顾忌,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逃脱。”
“京城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死士道:“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藏头藏尾。”
吴王也不想一直躲着,他最终被说服,决定次日北上。
一路躲过重重关卡与查探,那死士的亲戚带着一队鞑靼人前来迎接,众人详谈甚欢,不料四周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
燕王一马当先,眨眼间就冲到了吴王面前:“吴王弟,一别数年,不料你竟这么本事,杀皇长孙不算,竟然还勾结上了鞑靼人,王兄虚长几岁,比你可差远了!”
看着四周手持弓箭的兵马,吴王面如死灰,知道自己这回再也逃不掉了。
五月,燕王押解吴王进京,同时还抓了几个鞑靼人,证实了吴王与鞑靼勾结,数罪并发,吴王被判绞死。
行刑当日,燕王世子赵见深前去送行:“吴王叔,一路好走。有淑妃娘娘与汝宁公主相陪,想来你也不会寂寞。”
吴王已死心,也没有力气做反抗了,他看了赵见深一眼,在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人的时候,他死灰般的眼里迸射出入骨的恨意:“孙五,是你!是你!你竟然是赵见深的人!”
那个孙五正是劫走吴王一直护卫吴王的那个死士,他点点头:“殿下,属下来送你一程。”
吴王恨意如刀地看着赵见深,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赵见深,你以为扳倒了我,你就赢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