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厉火的目光却落在内室房门上,不曾挪开分毫。
袭香唯唯诺诺站在一旁伺候,盼着主子快点出来。
——这位落魄皇帝虽然看上去温暖平和,实则……,还是少开罪为妙,这可是她亲身体会过的。
终于,两盏茶过后,芷衣走了出来。
厉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莲步到近前,坐在桌对面。
“这么晚了,有事吗?”没有加以称呼,眼帘低垂,她柔声问道。
“惦记你,过来看看。”他毫不掩饰内心感受。
女子抬起头,礼节性微笑,“多谢,我很好。不早了,请回吧!”
说罢,站起,就要往回走。
出来之前,她一遍遍对自己说,别怕,要坚强。
然,真正面对了,即便知道并非同一个人,依然心有余悸。
“等等!”厉火跟着起身,“难道你不想为程家七十三口人报仇了吗?”
话音落地,芷衣止住脚步,停顿片刻,转回身望着他,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这件事,袭香并未提及,是婢女本就不知,还是他在故弄玄虚?
厉火扭头看了一眼袭香,她马上识趣地福了福身子,悄没声儿地溜出门去。
“坐下说吧!”他指了指桌对面,为女子斟了一杯茶。
芷衣坐回到桌边,盯着被送到眼前的茶盏,并不言语。
“你,失掉了记忆,是不是?”他又问出这句话。
她抬头,与他对视,咬了咬唇瓣,“是的。”
袭香成为她的贴身婢女之前,足有十六年时间,期间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她均不知晓,也无人可问。
眼下,虽然任何人说的话都不可盲信,但总有值得采纳的地方。
比如,厉火口中的“报仇”。
“所以,你记不得程宅的灭门惨案是吗?”问完,不待她回答,又顾自点头,“也好,不记得也好。至少,会忘掉那份蚀骨的痛苦。”
“你知道杀害我家人的凶手是谁吗?”她依旧按兵不动,等着寻找他的漏洞。
此刻,十九岁的身体里裹着二十五岁的灵魂,不仅心智成熟,且凡事警醒。
怎奈,厉火也不是吃素的。
他微微一笑,将阳关洒满了烛光昏黄的屋子,“当年的程家,是足可以撼动苍域国半壁江山的名门望族,就连辛狄国对程家都有所耳闻。听闻短短几个时辰就被灭门,这……,如果对方没有足够的实力,怎敢有此举动?”
这话说得已经够直白了。
芷衣微微颔首,轻舒一口气,“如此看来,这仇是报不了了……”
厉火凝望着她,眼里的温暖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逼人的寒魄。
“如果你想,我愿意为你报这血海深仇!”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冒出。
根本不似平素那个温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