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进了屋
苏恒语气里仍带着些酒后的慵懒:“不过让你陪太后在长信殿礼佛。还是以为你说出了生死,朕的旨意便成了废纸?”
刘碧君道:“陛下,太后毕竟是陛下的生母。”
苏恒砸了一盏杯子,“太后是朕的生母,你又是什么身份,自己掂不清吗?!太后糊涂,你跟了她十二年,不加规劝,反而……”略顿了一会儿,语气不知为何便软了下来。
缱绻柔情,不言自明,比刘病己求故剑诏只怕还要更动听些,“这么下去,万一朕也护不住你时,该怎么办?”
寒意漫过地衣,一点点从底下浸透上来。我脑子里一时只嗡嗡的响。
苏恒这句话,便是已将我放在吕雉、霍成君的位子上了。
天可怜见,今日被逼迫的差点连儿子也护不住的,分明是我。
我掀了帘子进去,边走边笑道:“臣妾不是有意偷听,实在是怕打扰了陛下和刘美人的话,这才在外面候了一刻,不想听了这到陛下这句话。臣妾实在是进退失据,只能进来问一句——‘陛下也护不住时’,是个什么时候?”
进去时却没看到苏恒和刘碧君两情依依的情形,反而是刘碧君跪在地砖上哭得泪人一般,苏恒跟前参汤流了满桌,连摊开来的奏折都浸透了。
方生正忙着用袖子擦。
苏恒远远的瞟我一眼,不徐不疾道:“后宫哀怨,朝臣忧虑。偏听偏信,偏执成狂。上不能侍奉舅姑,下不能抚恤幼弱……视朕如无物,不念相濡以沫之恩,使夫妻之名形同虚设。沈含章,你说,这算不算是,朕也护不住的时候。”
我不由退了一步,一时震惊茫然。
他又将目光转向刘碧君,道:“你回去跟太后说,参汤朕收下了。传朕的旨意,刘碧君侍奉太后,不能劝善规过,严守本分,即日起……贬为良人,于长信殿中礼佛诵经,修养心性。”
方生也只怔愣了片刻,随即提笔拟旨。
苏恒已经接着说:“皇后沈含章……心怀怨怼,不能体恤朕意,即日起……”他斟酌的时候有些久,“停俸三个月……”
他似有未尽之意,却又不继续宣读。方生已然收笔,将草拟好的诏书呈给苏恒。
苏恒道:“——朕还没说完。”
方生垂头道:“这一页已写不下了……臣再去取新绢来,续写。”
苏恒道:“罢了,就这样吧。”
随手加了印。
刘碧君已泣不成声,匆匆叩过头便起身走了。她似乎羞于见人,一路头也不抬。
我一时回不过神来,忙也敛身谢恩,待要走,却听苏恒道:“给朕盛粥来。”
我上前将桌上奏折收拾起,招呼宫女来擦干桌面。
苏恒道:“已泡坏了……你早干什么去。”
我说:“略花了些字,着人另誊出来就是。”何况这原本就不是我的活计,我进屋便抢上前来,反而令有心人生忌。
我给他收拾好了桌面,盛了一碗粥,放上调羹递给他。
他接了,尝一口,道:“这么多年了,你手艺半点不曾见长。这还夹着生。”
我默不作声,也盛了一碗尝了尝,道:“还好。”
我与他相对无言,默默的将碗里的粥吃尽了。枯坐着。
我说:“太后那边……”
苏恒道:“她有些宿疾,每到春秋,总要咳嗽两个月。还是生我和姐姐时落下的毛病……”
我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停俸三个月对我而言不痛不痒。哥哥每年送到我手上的银钱,两倍的供奉也还有余。
我只有些摸不透苏恒的意思。
他贬斥刘碧君,自然是为了护着她,毕竟太后都逼韶儿喊她娘了。这等挑拨僭越的罪过,落不到太后头上,最后自然都得她受着。苏恒主动贬斥了她,言官反而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而让她深居在长信殿,随太后礼佛,自然也没人能到太后跟前落井下石害她去。
便是我想破了脑袋,也做不到这么周全又不着痕迹,苏恒却能信手拈来。
可见他对自己喜欢的人,确实是上心的。
那么他对我呢。他是恨我不能敬侍太后、抚恤幼弱,还是恨我不能体察他的心思,使夫妻之名形同虚设?
“后宫哀怨,朝堂忧虑。偏听偏信,偏执成狂。”原来早在这个时候,我在他的心里就已经这么不堪了。
我与他一时都没有话说,我在一旁陪坐着,他默默的将罐子里的粥都吃完了。
他忽然没由来的说了句:“朕能护得住。”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的看他。
他说:“朕今日有些醉了,心里又……说话就——”
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