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说:“春玲儿和入画呢?”
她垂眸笑道:“一早被人差遣开了。”
——秋娘还禁着足。禁着足,竟也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真是小瞧了她。
我说:“是我考虑不周。你照料好韶儿便可,器物的事,让红叶来处置就行。”
顾清扬挑了唇角笑着,眉眼间却别有一股子倔强劲头,“娘娘恕罪,虽不是民女自己开的头,但是但凡开了头的事,民女从不假手她人。”
这话大有深意,我心里不由一动,便静静望着她。
她便又说:“蒙娘娘收留,若娘娘给民女第一件差事,民女就办不妥,日后还有什么颜面待下去。”
她坦言相告,我便也直说:“这便是你多虑了,我还养得起一个闲人……只怕我连累了你。”
我虽是有意让她知道秋娘,却并没有算计这么深。但若她真的愿意插手,我自然求之不得。
她又笑起来,眉眼舒展,“娘娘恕罪——这话是娘娘多虑了。”
我愣了一下,总觉得她的话里别有隐情。
然而想想便也了然。连平阳都觉得苏恒是爱我的,何况是顾清扬呢。别人眼中,我未必是个失宠、失势的皇后。沈家满门富贵,别人也未必看得出内里的冷暖。
甚至前日那场让我痛不欲生的折磨,只怕传扬出去,也是我独承雨露、恩宠不衰。
想到这里,我脑子里略有些空,匆匆便带了红叶离开。
唯有这种窘迫,我不想被人窥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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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正堂,外间仍是风雨不止。天已完全黑下来。椒房殿草木繁盛,每至雨夜,雨声便尤其沉密。
我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风有些凉,我伸手拢着披风口,寒意很快便浸透了指骨,冷得疼起来。
红叶道:“昨日才发过烧,别再吹了风。身体是自己的。”
我回她一个笑,抬脚回屋。
行至无人处,红叶又低声问:“小姐想让清扬查秋娘的账务?”
我点头。
——我是记得,当时秋娘刚进宫,不那么懂规矩,爱随手拿起件东西逗弄韶儿。我怕玻璃碎了伤到他,便特地嘱咐人换下来的。韶儿认物,我便让人保留形制,用玉石和玛瑙做出一样的东西来。如今韶儿房里竟还有玻璃的东西——自然是让人以次充好了。
秋娘素来贪婪,这些年经她过手的器物不知凡几,还不知道昧下了多少。贪昧财物也就罢了。欺瞒皇后太子,这可不是小过错。
我说:“毕竟是太后用出来的人,总得给个无可辩驳的理由。”
清扬是苏恒派来的人,她来查秋娘,最好不过。然而我只说让她找替下来的玻璃器,她便能将这一重,连着我是否有意试探她都考虑到。红叶却还要回味这么一阵子才行。可见心思深浅。
今日秋娘一叫清扬便过去,还是红叶去把她救出来。只怕秋娘正不把她放在心上。
这宫中勾斗最要紧的不是聪明,而是藏拙。清扬轻易便解除了秋娘的戒心。这一跤秋娘跌多重,只看清扬有几分慈悲了。
我是想借这件事,打扫打扫椒房殿的。
然后,只要肯下功夫,日子总会慢慢好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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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前,长信殿里来了人。说是太后知道我病了,特地遣人来看我。
外面还落着雨,天已经黑下来,夜凉而路远。太后却能念着我病弱,实在让我感慨万千。
这次我醒着,她这般关怀,我自然不能怠慢了,便亲自去迎接。
来的是吴妈妈。她身后跟了四五个小丫头,其中一个我认得出,是刘碧君身边的香茗。
吴妈妈带着笑进来,见我站外面,像是吓了一大跳。忙上前给我行礼。
我扶她起来,她衣服上的寒气激得我一抖。我便命人进上热茶。
她说:“娘娘折杀老身了。听闻娘娘身上不适,太后遣老身来看看。太后叮嘱,娘娘只管安心歇着,把身子养好了,其余的事就先放着,不忙。”
“其余的事”指的是什么,我自然明白。明明是如此暖心的话,可换成太后对我说,就让我不禁有种秋后算账的寒意。
我说:“误了太后的事,我很觉得羞愧。”
吴妈妈笑道:“太后可不就怕这个,才遣老身来的吗?娘娘只管放宽心。”
又说:“太后新配了几料人参养荣丸,听说娘娘也在吃人参,就让老身带了一料给娘娘。太后吃着好,娘娘也不妨试试。”
我忙命人收了,屈身谢恩。
她扶我起来,又笑道:“刘美人也托老身向娘娘问安。”
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捎上刘碧君——不过我也能大略猜到,甫一得到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