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不容,何提嫁妇。我劝您别打这主意了,您做不了主!”
谢程昀哑然。
清妤当初如何都要嫁他,当着谢翰的面,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没有丝毫的勇气和担当。活得窝囊偏还春心泛滥。
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清晓转头,傲然而去。
望着走远的姑娘,清媚无双,又沉敛坚韧,谢程昀真后悔了。若不是当初一时贪欢,怎会把她送到那个人的手里。
不过也亏得送到那个人的手里,所以他还是有机会的。
只要她父亲出不来……
家里遭劫,母亲又病了,凡事只能靠清晓一人。
她带着巧笙去探望父亲,托着病身坐了一日的车才到淮安府大牢。
家里的细软被宋姨娘卷走,正值初春,庄子的租金又收不上来,所剩家底也都用来奔走了,如今吃穿都是靠母亲当首饰。
此刻,她身上也不过纹银几两。然牢里班头却道:阮大人是要犯,哪是想见便能见。说到底还是 “开门钱”不够,更何提她还想请个状师。
淮安府倒是有些父亲的故交,可他们要么闭门谢客,要么婉言拒绝。还有算“好心”的给了几个钱“打发”了。
没人,没钱,寸步难行。
清晓心戚戚,突然摸到了怀里的东西。
他送的那块羊脂白玉玉佩。
这玉价值不菲,若当了它许这一行便够了。
清晓捏在手里,又忆起了他的话:“以后送你更好的……”
“以后”,她有多喜欢这个词,明知他有秘密,可还是选择相信,对“以后”充满了希望。
即便是为了它清晓也不想放弃。捏着玉的手紧了紧。
再相信他一次吧……
“可是阮小姐?”眼前突然站了个黑靴蓝衣的皂隶。
清晓警惕地看着他,“我是。”
皂隶嘿嘿一笑,不乏恭敬地施礼道:“阮小姐,我们家老爷有请。”说着,瞥向远处。清晓抬首望去。
是淮阴伯……
“没想到在淮安府遇到阮小姐。”淮阴伯道。
清晓冷哼。“怕不是偶遇吧。”
淮阴伯笑了。“阮小姐可是来看父亲的?”
明知故问。
清晓欲走,突然想到谢程昀的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是,我是来看父亲的。”清晓盯着他道,“旁的不必再言,我只想问伯爷,到底如何能放过我父亲。”
淮阴伯心底暗喜,肯谈条件便是转机,于是道:“令尊和匪徒勾结,谋财害命,却反诬冯三爷监守自盗。冯三爷自然不满,才闹到我这,望小姐体谅我的苦衷。毕竟相处这么些年,彼此敬重,我愿为此做个中间人调和,各自退让一步,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说得真好听,不愧是侯门大户。
救父亲紧要,清晓应道:“我会劝父亲放弃告发冯三爷,即便他不听,事至于此,他官都没得做了,想告也没这个能力。所以伯爷大可放心。”
“懂得审时度势,一点便透,阮小姐果然聪明。可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淮阴伯笑道,“请小姐告知,那假林岫的下落。“
清晓有些诧异。
原以为淮阴伯嘴上说林岫,无非找个给父亲治罪的借口,如今看来不是。
为何非要找他?他们之间究竟什么关系?难不成果真是因他的临阵脱逃害了自己一家?
“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哪?”
“我暂且相信小姐,可你想想他会去哪?”
他曾提过京城。清晓沉默须臾,还是摇了摇头。
淮阴伯脸色突变,寒声道:“还要包庇他吗?值得吗,连父亲都不顾?你可知他骗了你!不仅仅是身份!”
“你就没想过他为何要冒名顶替与你成亲?你可知他为何失踪?你可知冯三爷为何非寻他不可?因为他偷了三爷的东西,价值不菲,且关乎身家性命!”
“他是何人,我说了阮小姐也未必会懂。但你要知道,他之所以隐蔽在你身边,不过是在了利用你们一家为他掩护而已!东西到手,自然无影无踪。”
“明白了吧,他不过是把你当做利用的工具而已!这样的人,值得你维护吗!”
清晓所有想知道的秘密,总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揭露
如果都是欺骗,他抱着自己说的那些话算什么,分别前夜的那个吻又算什么?
清晓沉默须臾。“伯爷既然知道我对他而言无足轻重,何苦还来问我,他岂会告诉我。”
“他就没说过什么用得上的话吗?”
清晓不语。
阴寒闪过,淮阴伯忍到极致,他将皂隶招来。“带阮小姐去见见阮大人吧……”
对见父亲,清晓满怀希望。可到了大牢,眼前的一切险些没让她叫出声来。
阴暗潮湿的牢房,父亲背对着她躺在只有枯草没有床被的榻上。狱卒不许她进,她只能隔着牢房的栏杆唤道:
“父亲!”
他应是听到了,呼吸微僵。然等了半晌,也没反应。清晓又唤了一声,父亲终于动了,依旧翻不过身来。
清晓这才发现,他青灰的衣衫上,污秽不堪,水渍,泥污,还有血迹。父亲发丝散乱,昏暗的光线中像秋后枯草,随着他的身体无助地颤抖着……
这是遭受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