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自己病了这么多日,清明早该过去了。她觉得阿茶说的话很有道理,又见一旁的阮庭舟面色黯淡,眼神痛苦,顿时心下一惊醒了过来,忙点头道:“好好好,明早就去,晴儿见到阿舟,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着又拍了拍阮庭舟的手,“阿舟明儿记得穿那件月牙色绣竹纹的长袍,晴儿最喜欢你穿月牙色衣裳,说是瞧着精神好看,像天上的月亮呢!”
阮庭舟回神,压下心中难忍的痛意,微微笑了起来:“好。”
阿茶不愿他多思,忙又凑过去与崔氏说起了今日凌家发生的事情,祖孙俩同仇敌忾大骂了缺德的凌二成夫妇一顿,气氛这才重新变得明快起来。
一老一小气呼呼的样子看得阮庭舟心中发软,也有些想笑,可见女儿说起凌珣时那满眼不自知的羞意,心中又忍不住添了几分深思。想了想,他突然道:“阿茶去烧些热水吧,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儿你给姥姥擦擦脸洗洗脚,叫她早些睡觉。”
阿茶也觉得差不多了,便点点头蹦跳着出去了。
等小姑娘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阮庭舟这才看向崔氏:“娘……”
崔氏笑了:“有事要与我说?”
“嗯,是关于阿茶的婚事。”阮庭舟点头,修长的手指在床沿上不紧不慢地敲了两下,“她如今已是该嫁人的年纪,我想着也该开始为她挑选夫婿了,只是从前我不在,不知娘这边有没有什么打算,所以先过来问问。”
崔氏一愣,想了想才道:“这事儿我也正好想与你说呢,那个……我先前啊,把阿茶交托给豆子了。”
***
与此同时,凌家。
“哥,你对隔壁那叫阿茶的小美人……真上心啦?”穿着艳绿色衣裳的漂亮青年翘着二郎腿倒在小榻上,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神却很认真。
凌珣正在案桌边擦拭着自己的大弓,闻言头也没抬,只淡淡道:“以后叫嫂子。”
叶绍呛了一下,飞快地坐起来,也不说话,只凑过去上下打量着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的青年,眼神十分惊奇。直到凌珣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漂亮的青年才捂着额头啧啧几声,感叹道:“铁树开花了呀!”
从前看到女人就满眼不耐,觉得她们等于麻烦的人是谁呀?一朝动了春心,竟就变了个人似的。
“哥,你真是我哥吗?不会叫人掉包了吧?”叶绍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重新往那小榻上一躺便叹道,“应该不能,这俊朗的脸蛋,这满脸能冻死人的冰渣子,除了我哥再不会有其他人了。”
凌珣抬头看了他一眼:“许久没收拾你,皮痒了?”
“没!”叶绍立马缩了下脖子,身子往后挪了挪,做投降状,“我这不是关心你么?你说你这么不近女色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对个小丫头另眼相看了呢?从前咱们周围那么多美人,你也没动过半点凡心呀……”
“她不一样,”凌珣微顿,放下手中擦好的弓箭,抬头窗外看去,“阿绍……她叫我觉得快活。”
他的语气明明清淡如风,听在叶绍耳中却沉重如山。
叶绍笑意一顿,眼睛不由跟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
夜色弥漫,惨淡的月光星星点点地散落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寂静而凄然。可就在这样一片叫人觉得孤单的黯淡中,却有几蔟鲜嫩的绿枝从隔壁墙头伸展而来,生机勃勃,精神抖擞,带着黑暗也无法掩盖的活力。
它们像光,又像希望,带着叫人心安,叫人欢喜的力量。
叶绍漂亮的桃花眼里有什么东西无法遏制地涌了起来,他偏过头用力地眨了眨眼,好半晌才挑挑眉重新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哥。以后她就是我嫂子,亲嫂子。不过……小嫂子年纪好像比我小?咳,这么一想有点压力啊……”
“要有压力也该是阿珏,你不过比阿茶大了四岁,有什么可嚎的。”
“这倒是,”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叶绍猛地一怔,半晌才摸了摸鼻子笑道,“他只比你小了几个月呢。”
凌珣回头看着他,喉咙微动,半晌终于开口道:“他怎么样了?他的腿……”
“废了。”叶绍脸上的笑容像是平静无波的水面,终于被骤然而落的细雨打碎了,他闭了闭眼,声音里带着无法下咽的涩意,“我救不了他,我们家老爷子也……没办法。对不住……大哥。”
凌珣猛地绷紧了身子,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握紧双拳,重新抬头朝窗外看去。
墙头那抹明媚的翠色宛如春雨,一点一点洗去了他心头的暴戾,许久,他收回视线,低声道:“命还在就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嗯。”叶绍强忍住了鼻尖骤然涌起的酸涩,重重点了下头。
“他现在在哪?”
“闭门谢客,在家窝着呢。”
是了,他从前是那样骄傲的人……凌珣垂眸,没有说话。
一室压抑的沉默。
许久,青年才走到桌边倒了两碗茶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