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走的那一天婉晴恰好出现,我就想啊,一定是老天可怜我命苦,这才叫女儿重新转世出现在我眼前……”崔氏说完之后笑了起来,虽眼泪一直不停地掉,笑容却很温柔。她看向阿茶,见她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眼里满是心疼却半点儿不见疏离,顿时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哽咽道,“我是真的感谢老天,让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你娘,你娘又给我带来了你……若没有你们俩,我怕是早就活不下去的……”
阿茶眼里忽然就涌出了泪来,她紧紧回抱住崔氏,像儿时一样埋首在她的怀里,压着哭声道:“能够遇见姥姥,才是,才是娘亲和阿茶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
待祖孙俩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你们方才说的话我在外头都听到了,”崔氏因想起伤心往事精神有些不大好,但她更关心阿茶的安危,待缓过神便急急道,“阿舟,你老实告诉我说,晴儿当年到底是怎么去的?那个什么‘琳儿’又是怎么回事?”
父女俩相认的时候,崔氏的身体正处在最紧要的关头,因担心她得知真相会受不住,阮庭舟和阿茶便都将赵氏上吊自尽的真正原因瞒了下来,只说关氏以祖孙俩的性命和阮庭舟的前途做要挟,赵氏为了保护他们才自尽的。
崔氏那时没有怀疑,可如今显然是察觉到了不对。
“当年……”阮庭舟眸子微动,半晌才叹道,“娘,晴儿确实是遭关氏逼迫而亡。只是这里头还牵扯一个京城里来的贵人,晴儿似是与那人心仪的女子,也就是那个‘琳儿’长的极为相像。关氏得知了此事,便欲拿晴儿去讨好那贵人,晴儿不堪受辱,这才……”
见崔氏一愣之后捶胸大骂关氏蛇蝎心肠,显然是信了阮庭舟这话,阿茶暗暗松了口气。
无论她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姥姥都是将娘亲当做了亲生女儿,将她当做了亲生外孙女的,就如同她即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姥姥在她心里还是最亲的人一样。若是叫这样的姥姥知道自己如珠如宝疼爱长大的女儿是遭人□□而亡,她这心里头该有多疼?
这样残忍的真相,还是瞒着她一辈子吧。
阮庭舟也不着痕迹地垂下眸子,盖住了眼底淡淡漫开的痛色。
“姥姥还记得当年将岳母大人交给您的那个女子长得什么模样吗?”凌珣的话打破了屋里沉重的气氛,崔氏也从痛心愤恨中回过了神。
“三十多年过去了,太久远,想不起来了……”老太太压下心中的恨意,摇了一下头,她知道凌珣问这话的用意,又皱着眉仔细想了想,这才眼睛微亮道,“不过……是了,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极好,虽折腾得又脏又破,但摸起来十分滑软,不像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能穿得起的,料想她和晴儿都该是富贵人家出身……啊,还有!她袖口处绣的蝴蝶和花儿也十分好看,与活的一样!”
阮庭舟一愣,忙追问:“是什么样的蝴蝶和花?”
“大约就是一只展翅的蝴蝶停在一朵大红花上吧,哎,我那两回见她都是在晚上,天色暗,看不清楚,只是在抱过晴儿的时候下意识瞥了一眼,所以只记得了个大概……”崔氏手巧,绣工不错,这么多年也都是靠做绣活为生,因此本能地对布料绣法之类的东西比较敏感。可到底时日已久,她那会儿又精神恍惚,具体是说不出来了。
阮庭舟又问:“那娘,她可有留下什么能证明晴儿身份的东西?”
崔氏摇摇头叹了一声:“仿佛是遭了劫,身上什么都没有。”
阮庭舟有些失望,他手里如今还没有太多那个凶手的信息,关氏已疯,叶绍给她看过之后也说难以恢复正常,再想从她这里得知真相并不容易。但如果能查清楚晴儿的身世,找到那个与她长相相似,很可能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琳儿”,也许那个凶手自己就会浮出水面了……
“姥姥方才说,那女子临去之前将岳母大人的闺名告知了您,那姓呢?她可有说岳母大人原本姓什么?”凌珣的话叫所有人都是一愣。
“没有,她……她只说了这孩子叫婉晴,温婉的婉,晴天的晴……是了,她怎么没有与我说孩子姓什么呢?”崔氏也觉得不对劲了。
“莫非是心中怨恨晴姨的父亲,所以不愿晴姨再姓回原本的姓?”月牙忍不住凑到阿茶耳旁小声猜测道,但屋里寂静,她这话一出,大家一下子都朝她看了过来。少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是阮家家事,按理来说她一个外人不好插话的,顿时十分尴尬地摆了摆手,“对不住,我,我瞎说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阮庭舟却若有所思地眯了一下眼。
在大周,姓氏于人们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因它不仅代表了身份,代表了家族,更代表了那个人死后的归处——谁也不想死后进不了宗祠,落得个孤魂野鬼的下场。可那疑似晴儿生母的女子临终前却只说晴儿的名不提晴儿的姓,想必是心中带着极大的怨恨。
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孤身一人带着个孩子狼狈躲藏在无人的林子里,不愿提起孩子的姓氏……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