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歪门邪道目无尊长的不敬之言,庄平帝听罢却没有丝毫的恼怒之色,反而是似乎真的把清乐公主的那个狮子大开口的赏赐听进去了,竟然拧眉沉思起来。
太子妃白氏见庄平帝真的沉默了下去而不是大发脾气地斥责清乐公主竟然敢往兄长屋里胡乱塞人或者不咸不淡地把清乐公主的异想天开回绝开去,心里的最后那点隐秘的希望火花也被彻底地冷冷扑灭了,白凌露的脸上闪过一抹狠色,生生捏碎了案几上的一颗核桃。
庄平帝的食指在扶手上有规律地缓缓敲击了几下,心意刚定,指尖初停,张口正欲言,一名紫袍男子突然起身,一个跨步,迈到了御座之前,直挺挺地跪下。
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顿时聚集于其,不待有心急的人好奇发问,那男子草草问安后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微臣楚旻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春秋永盛。”
“……恳请陛下,把白云霜姑娘赐予微臣。”
荣国公和荣国公世子齐齐变色,大喊道。
“楚旻,不可!/旻弟,不要胡来!”
楚旻神色安稳,丝毫不受亲族不同声音的干扰,只面色坚毅地望向高居御座之上的庄平帝。
庄平帝缓缓地把放在扶手上的右臂抬了起来,捏起了面前桌案上的一颗葡萄,仔仔细细地捻着,居高临下地对着楚旻问道。
“……为何?”
楚旻身居高压而面色不乱,神情冷静地回道。
“微臣对白姑娘刚才的歌舞惊为天人,一见倾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子殿下若是喜爱,微臣自然不敢再有丝毫觊觎之情,只是如今君未嫁吾未娶,若再不争取一次,微臣恐自己日后生憾。”
庄平帝冷冷地看着阶下神情坚定的年轻人,出人不意地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朕听闻你在太学时,很喜欢西汉司马夫人的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曾还为此句作过一篇赋论来与同窗辩驳,不知你如今的心意……还与当年一样么?”
楚旻飒然一笑,俯身拜下,深深叩头。
“微臣楚旻,谢陛下厚爱,此间求娶白云霜白姑娘为妻,至此一生,再无他人!”
荣国公的脸色黑得堪比锅底灰,一个来历不明还曾经沦落贱籍的侄媳妇……还说什么“仅此一人”?!自己回去要怎么跟老二交代,老二和谢氏如今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苗!
只是话赶话地说到了这里,荣国公府这些年的圣眷也大不如前了,早没有当庭跟庄平帝唱反调的脸面,楚旻自己都把话放出去了,自己这个做伯父的还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坐着干看的选择。
庄平帝嚯地一下掀开了案上的几个果盘,右手重重地拍在了桐木案几上,砰地一声重响,后宫女眷们纷纷惊呼,章皇后惊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庄平帝却缓缓地平复了下去,抚掌而笑,缓缓道。
“好……好!”
白鹤谷看着庄平帝脸上凌厉的笑意,浑身发冷,满心绝望。
完了……全完了。到底还是……激怒了陛下。
白鹤谷的牙齿激烈地颤动了起来,右手握拳死死捏起,心里暗暗下了决定:若事情当真到了不可逆转之地步的时候,少不得……要弃车保帅、放弃太子妃了!
傅霜如把在场众人的面色收入眼底,既疑惑又凝重地垂下了头,邵启合微微一笑,凑过头来拿了傅霜如案几上的一盘核桃过去,衣袖起落间飞快地在傅霜如的案前笔走龙蛇,舞了一个复杂的轨迹。
那是一个字,一个“王”字。
傅霜如微惊,下意识地朝着平远侯府望去。果然平远侯府今日到场的那几位里有三两个面色格外凝重,一副如临大敌之态,面上甚至还隐隐有着几分惊惧之色。
那想必就是知情的了。
傅霜如心里一冷,果然,中宫也不是缚手等死之人,西北之争刚刚落下帷幕,平远侯府近三十年来第一次有被圣人重新启用的意思,中宫就备下了天罗地网,随时打算给王家致命一击。
只是却不知道,清乐公主今日闹的这一出,到底是哪里稳稳踩中了王家的命门?
☆、三刀
作者有话要说:
傅霜如不知是第多少次为自己对洛都上层人家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的浅薄认知而感到烦躁。
如果现在换成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洛都人、浸淫此道多年的世家子, 绝不会像自己这样两眼一抹黑了。
其实倒是傅霜如身在局中心乱失智了, 王皇后当年做的那桩事哪里是随便一个世家子就可以探知的。
又不是什么街头巷尾乱传过的谣言, 那可是牵扯上了宫闱秘事的,就是太子妃白氏都毫不知情, 更遑论其他了。
好在傅霜如并没有烦躁多久, 就被邵启合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邵启合不知怎么地突然转了主意想与傅霜如交好, 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摆明了的施恩的机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