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发,没有再去拆穿她。
这么一打岔,岳怀冉成功地被岳怀媛糊弄了过去,送走了暗自懊悔自己说漏嘴的岳怀冉,岳怀媛慢慢地走在历下院的长廊上,心境却是与先前大有不同。
那晚灯暖烛里带来的那抹脉脉温情,从胸口入血,流进四肢百骸,一点一点地吞噬了岳怀媛心头郁结的那点不甘。
真的只有一点不甘……所以,也只要有一点情意就够了。
岳怀媛想,自己大概这辈子再也不会有问出那句话的冲动了。
那句,面对着岳五太太的请求时,突然爆发的、满含怨恨和愤懑的——
你们都让我去劝、都让我去说……可我突然失去了母亲,又有谁来劝劝我,谁来告诉我‘虽然你母亲不在了,但不要怕,以后还有我来照顾你呢’?
你们都对母亲的死不能理解、难以释怀,可难道我就可以理解?能够释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的气愤与怒火,要我去抚慰呢?
我难道不需是最该气愤、最该抚慰的么?
岳怀媛真的很想知道,岳季氏死之前,到底想了些什么呢……那里面,又有没有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自己。
情知此去经年,再无人,问我粥可温否。
七年前,意识到岳怀媛状态不对的岳三太太担忧之下,兵行险招,将她带到了自十一公主夭折后就时常郁郁寡欢的崔淑妃面前。
如果说当年的入宫磨平了崔淑妃对家族的至亲之念,被王皇后蹉磨的那些年冰冷了崔淑妃对庄平帝不该有的夫妻之情,那十一公主的夭折,算是击打在这个不幸的寂寞宫中女子身上的最后一重击,也让崔淑妃对崔氏一族彻彻底底的心冷如斯。
岳怀媛与十一公主年岁相近,长得又聪慧可人,从前就很得崔淑妃的喜欢,如今年纪小小就失了母亲,在崔淑妃这个中年丧女的深宫妇人面前,如何不显得万分惹人怜爱。
那时候,崔淑妃邀了她在宫里小住,整日整日地陪着她排遣寂寞,中秋宴上都离不得去,还亲自取来一盏河灯送她把玩,那时候……岳怀媛也真的是还蛮喜欢这位淑妃娘娘的。
虽然崔淑妃那句话没说出口,但是说的人和听的人彼此间心里都很清楚。
那时候,崔淑妃应当是真的,非常非常……喜爱自己的吧。
只是造化弄人,回首间,崔淑妃挑了当年最不喜的崔家女为媳,却与真心喜爱过的岳怀媛越走越远。
岳怀媛其实一直都不明白崔淑妃为何点头定了崔晚情,不过先前她秉持着事不关己的姿态并无丝毫好奇之念,今日却突然涌起一阵探究的冲动。
岳怀媛理了理言辞,借着转弯的机会,有些刻意地扫了落在外侧半步后的崔晚情一眼,作欲言又止状。
崔淑妃轻轻地拍了她的手心一下,示意她看路。
这个态度,可以说是非常的漠然了。
岳怀媛皱了皱眉,有些拿不准自己还要不要再继续试探下去,正是犹豫间,突然感觉身子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一个踉跄甩开了扶着崔淑妃的手,崔淑妃脸色顿变,声音都尖刻得变了调。
“……媛娘!”
岳怀媛一个闪身,下意识先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好在那一撞并不重,岳怀媛又本就小心翼翼的,只是步伐错乱地退了一下就稳住了。
这一退,却是巧而又巧,恰恰退到了跟在后面的太子妃白氏身边。
白氏眼疾手快地扶了岳怀媛一把,右手稳稳地挟住了岳怀媛的左手腕,让她成功地停了下来。
岳怀媛感激地抬头冲太子妃笑笑,左手下意识地滑下去的刹那,指尖在太子妃的右腕上轻轻地抚过,脸色微妙的变化了三分,原本打算滑开手俯身行礼的动作微微顿住。
好在太子妃接下来的动作完美地掩饰了岳怀媛电光火石间的失态。
白凌露对着岳怀媛微微一笑,索性直接擒住了岳怀媛的左手,亲亲热热地搂着她的胳膊道。
“夫人与本宫这也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吧?本宫就舔着脸,把夫人从淑母妃那里求了些许时光,让夫人陪本宫逛逛这园子,可好?”
崔淑妃面色青白交加,显然是适才吓得不轻,刚刚反应过来的岳怀冉也下意识地向岳怀媛投来担忧的目光,岳怀媛冲二人笑笑,示意自己无事,崔淑妃不甚明显地顿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笑着回太子妃道。
“那是这孩子的福分。”
白凌露志得意满地笑笑,带着岳怀媛绕到了另一条小径上,说是凌河人多的挤得慌,没甚么趣味,还不如去朝醉园,清静又雅致。
岳怀媛暗自忖度,恐怕清静是最重要的……不过这倒不是关键,岳怀媛借着白凌露挽着自己的姿势,把她的手腕偷偷地摸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确定了一个让人心底发寒的事实。
因为这事实实在是让岳怀媛背脊发寒心尖泛冷、她久久不敢确信,以至于在她无知无觉间,此地间就已仅剩了她与太子妃两人,连白氏最信赖的心腹,都退开了三步远。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