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东宫全面占据优势,但傅霜如可没忘了裴景晖的前车之鉴,党派内部捅出来的刀子,才是最为致命的。
如此简单的道理,邵启合不会不懂,他为什么就能那么信任东宫在那边的布置足以“彻底留下”裴景容?
邵启合自然看出了傅霜如的质疑与不认同之意,他捋着自己的美须,老神在在地笑了笑。
“非也,非也。”
“老夫不是说二殿下如何,老夫看重的,是廖都护对东北的掌控。”
“廖远?”傅霜如难得疑惑了。
邵启合一副不可直说、不可直说的模样,悠哉悠哉地卖起了关子。
“霜如兄弟,你可知道,那位辽东的廖远廖都护的夫人,出身几何?”
你要问傅霜如廖远的身世,他尚且还能给你说出个子丑寅卯、七七八八,但你问廖远他夫人的事情,傅霜如一个大男人家哪里好意思盯着旁人家后宅女眷的是是非非看。
傅霜如揉了揉额角,露出一个“这你可难住我了”的无奈表情,试探着回忆道。
“廖夫人,我依稀记得,娘家姓蒋……似乎是雁城人*……”
邵启合满意地捻须点头,补充道。
“不错,廖夫人娘家乃衡阳蒋氏,蒋家如今虽然沉寂了,但前朝时曾相继出过三任宰辅,文气郁郁、才俊辈出,有‘寰中佳丽’之称,乃是个极有传承的世家望族*。”
傅霜如也在心内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即使是如蒋家那般盛极一时的名门望族,也难逃被时代洪流缓缓湮没的结局。
若非如此,以廖远的身份,如何配得上那位蒋姑娘。
傅霜如莫名想到了岳怀媛,心里略过一分微妙的酸涩之意。
邵启合却不知他心中所思所想,只继续侃侃而谈道。
“衡阳蒋氏,如今虽是没落了,在洛都连个才名都剩不几多,但在衡阳当地,乃至整个长沙府,都还是有些名声的……”
长沙府,湘西……傅霜如心中一动。
“蒋家这三代以内嫁得最好的那位姑娘,正是……”
傅霜如信口一猜。
“……平远侯府的哪位夫人娘家姓蒋?”
邵启合含笑点头。
“不错,正是当今平远侯的二儿媳妇。”
“王重久的母亲?”傅霜如猛然变色。
冀北,山海关。
裴景容冷眼旁观着王重久安排好了一匹单骑勇闯天下第一关的二皇妃廖又玫的日常起居,眯着眼睛多打量了跟在二皇妃身后的那个名唤“鹤其”的丫鬟几眼。
虽然有二皇子裴景知诏令在侧,鹤其那丫头还是守着死理一路紧咬着二皇妃廖又玫到了山海关。
就是裴景知晓得了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这丫头还真是认死理,当初命了她跟去廖又玫身边服侍外加保护了,如今竟是怎么叫也叫不回来了。
既然如此,倒也罢了。
裴景知都不强求了,廖又玫自然是更加难以奈何得了这个讨厌的小尾巴。
还真是正如裴景知所言,廖又玫到了山海关,见了自家表弟,那还真是只有舒舒服服地享福的份,就是裴景容的人,也鲜有敢给她脸色看的。
鲜少有,但也不是没有。
但那些敢给脸色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被廖又玫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顿,最差的后果嘛,那要看鹤其姑娘的心情了。
就如裴景容当日第一眼看到鹤其就立即萌生的战意一般,习武之人只要见了鹤其一面,都该晓得这位姑娘虽然看上去黑黑瘦瘦的火柴人一个,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无一不是尸山血海里练就的煞气。
这人的手下,亡命的怕不止千人。
但廖又玫可不是他们军营里那些或把鹤其当稀奇或把鹤其当偶像,最不济也把她当煞星敬而远之的那些人。
她烦鹤其烦得要死,但见人跟着自己到了地儿,也是真的赶不走了,也就认命了,开始指使鹤其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就在一年末尾的除夕当天,王重久给廖又玫安排的府上的下人都还能看到鹤其姑娘抱着能把自己盖个全的床单棉絮慢吞吞地挪到井边去捣洗。
大家都暗暗唏嘘,二皇妃可真是作孽哦,这么冷的天,何至于这么为难鹤其姑娘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哦,明明这府里多的是下人使唤。
王小将军可是下了血本给这府里置办一应人、物,哪里到非得要劳累二皇妃从自家府里带来的贴身婢女的地步。
旁人的窃窃私语对鹤其而言毫无影响,廖又玫指派了大大小小各类杂事与她做,连给马棚里的那两头她们骑过来的畜牲喂食的活计都是她的。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鹤其用各种常人难以想见的手段与外界交换讯息。
鹤其草草扫了一眼河边岸势,然后便老老实实地洗起了衣服,忙到日落西山才把这些衣物洗出来,然后又急急赶去马棚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