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论什么原因,戒哥儿二话不说就打人的样子,也未免有些太暴戾了。
更别说玉带轩到了也没给出个像样的原因来!
岳家是孔孟门生,子不语怪力乱神,丫鬟们无知,老夫人却不会信什么撞邪之类的。
戒哥儿断骨,老夫人自然心疼他,可悠姐儿之前受的委屈,老夫人难道不心痛么!
打自己的小姑、打自己曾祖母身边的人……这是他本性如此,还是对她这个老婆子不满呢!
想着想着了,老夫人忍不住冷冷一笑,赏了高嬷嬷些药物,低声安抚道。
“老姐姐,你也甭觉得太委屈了,咱们家戒哥儿的性子,不高兴了,那是对着谁,都能一巴掌招呼过去的。”
高嬷嬷看到老夫人眼底的冷意,整个人凉到了心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日,老夫人在佛堂跪了一整天。
翌日一早,就唤了小儿子过来。
老夫人只与小儿子说了两件事。
可就这两件事,足以让五老爷内心波涛翻涌,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是让小儿子把许昌本家的庶务休整一番,挑个适合的位置给大少爷怀波,先放一部分权让他练着,再看情形慢慢把许昌那边的生意交给他。
二是让小儿子把自己名下的商铺、田庄、房产等大件清算一番,一分为四,并在他的见证下立了字据,等自己百年后,这些东西留给大房的二姑娘怀珠、四房的五姑娘怀媛和七姑娘怀悠各一份,剩下那份,托小儿子代为保管,在孝姐儿出阁时送予孝姐儿。
五老爷就是再愚钝,也看出老夫人这是放弃大房的意思了。
——岳家庶务,历来是父兄撑起门楣后由小儿子继承,而且注定在科举上再难有建树。
当年老太爷以幼子身份能官至副都御史,不是因为岳家那一辈嫡支只有两个儿子,而是因为当时的大老太爷中年无子,眼看着没法继承岳家香火,才支持弟弟进入名利场,撑起岳氏百年门庭。
五老爷当年被要求继承庶务时,不是没有怨恨过。
——岳家子弟历来以读书入仕为荣,猛地被要求日后只能困居庙堂之外、身处商旅之中,恐怕任哪个心性再好,都难能立马接受的吧。
更何况五老爷与四老爷年纪又相差不大,从来都是兄弟二人一起读书的,最后待遇却天壤地别,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好在五老爷于读书一途上,确实不及几个哥哥远矣,大老爷又是个药罐子,五老爷心虽不满,但这么多年下来,倒也慢慢释然了。
更何况五房如今过得也确实不错。
但五老爷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唯一的儿子走自己的老路的。
——治哥儿不像他,在读书上确实是很有天分的,五老爷也不求孩子将来能为官几品,但更不想因着旁的缘故限制了儿子的未来。
这也是五老爷在治哥儿读书的问题上,最后也不愿去麻烦哪位哥哥的缘故。
岳家怀字辈男丁稀少,每房都只有一个独苗苗。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不出意外,总有一房要牺牲出独子来承担庶务。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二房、三房,五老爷一直秉承着能不麻烦就绝不会麻烦的态度。
五房既不欠他们什么,那单看在几十年前五老爷的牺牲上,日后也不该留了治哥儿打理庶务。
可看程哥儿和顺哥儿的意思,也绝没有半分放弃仕途的打算。
几房互相较着劲,五老爷暗地里不是没想过让大房出来担着点,可暂不论大房那几近疯魔的态度,也不说岳家嫡长孙的重要意义,单说前几年波哥儿屡试不中,府里风言风语四起时,老夫人和老太爷的作为。
夫妻俩严厉地处置了一批人,并且当着兄弟几个的面明言老大这几年不容易,让他们最好都恪守做弟弟的本分,狠狠地把后四房都敲打了一顿。
自那时起,五老爷就明白,早几年隐约流传的“大老爷是为了岳家故意摔下马不良于行”的说法,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如果传言属实,五老爷反而是最不可能逼着大房出来承担的了,毕竟在大哥的牺牲面前,他这个做弟弟的就很不够看了。
可波哥儿又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子。
可大房又确实铁了心让波哥儿死磕下去。
五老爷真是头疼的不得了。
现在好了,老夫人突然发话了,而且还破天荒地自打嘴巴改了口,五老爷高兴治哥儿自由了之余,也不由对二老爷起了深深的忌惮。
五老爷实在很难相信老夫人态度的改变与自家二哥无关。
☆、所想
“我只是不明白……”再三思索后,怀媛拧起了眉头,缓缓问道。
“大堂哥为什么会突然想去做生意……二伯父又为何会给大堂哥一笔银子?”
这才是整件事里怀媛觉得最莫名其妙的。
不明白么?四老爷笑了。
这其实是最好明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