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弄坏的是她的绿绮一样。
“那你把它搁哪儿了?!”花琴师又问。
“呃……我、我、”面对花琴师的气势,微醺感到有点心虚,可那明明是她的琴来着,一想到这一点,微醺觉得又能理直气壮道:“坏了,就扔了呗!”
“扔了??”花琴师瞪大了美眸,脸上似有极度疼惜状,银白色的面具在屋内透散的光折射下,光晕分外缭绕。
见花琴师的表情一度变为哀惋,微醺有些懊恼,仿佛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了。
然后又有一瞬,感觉花琴师脸上哀痛的表情看起来竟与那日见到溥先生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感。遂不经意地,话就一溜烟儿道出:
“花师父,您……何以那样在意那把绿绮?就因为那是流芳百世的名琴吗?”
微醺隐隐感觉得出,花琴师那样的表情,若说是单纯的珍惜一把自己渴望已久的名琴,似乎表露出的情感也太过了一些。
花琴师听到她这么一说,惊讶地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良久,微醺看见那如丝媚眼中,慢慢地酝出了水光。
当第一滴掌控不住要滑落之际,花琴师连忙装作看窗外风景,站起背转过身。
微醺感觉出了异样,连忙低下头鼓奏一曲。
由于心境所致,鼓出的乐音凄婉哀转,让人禁不住情思泛滥···
“司马琴技,绿绮流芳···”花琴师倚着菱花窗,嘴里不自觉地轻声喃喃。
☆、第100章
司马琴技, 绿绮流芳···
大姐姐, 你说,虽然我琴技不怎么样,但若是有朝一日能获得机会一抚绿绮名琴, 是不是, 也能鼓奏出不一样的乐声?
大姐姐,我想···让他听听我鼓琴的声音,要是我跟你一样出色,该有多好···
大姐姐, 我···我觉得自己爱上别的人了···
大姐姐,求你帮帮我···他都不听我的···
过往的一幕幕不断冲击进脑海里,花丽姝总是觉得, 若当初她没有帮妹妹争取那一门婚事,那么,如今死的就会是她。
皇天不负有心人,愚公终于感动了天帝, 让天帝替他将山给挪走, 蒋炜炎的诚挚和戆直朴野终于也感动了评考官。
虽然那大概只是——频频发现上面有作弊者给取消资格,弄得评考官心都累了, 这才把一直实诚的蒋炜炎的名儿临时给甩上去,但好歹“蒋炜炎”这三个字儿终于也出现在榜上了!还是让人一眼就能目睹,一眼就轻易找到的!(榜尾第一名)
蒋炜炎他爹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立马回信回来告诉他, 以前允诺让他纳的那个丫头,叫什么颜夕来着,让他立马给办了,赶明年给他爹弄个又白又胖的小孙子出来。
那会儿,蒋炜炎在东院兴奋地当着恁多人的面,直率地把那封信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大声地读出。读完以后,才发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在场的人都目光一致地看向了站在人群队伍尾,素袖清风、一抹冰冷脸的李颜。
当蒋炜炎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妥,又去仔细把书信内容看一遍时,脸都变青了。
站在那里窘迫地看向微醺,朝她使眼色,希望她能替他把场面圆回来。
微醺十分尴尬地,咳嗽了几下,然后十分艰难地开口道:“呃···大伯父是急着看你登科及第娶媳妇啦~~~不然你看瞧准哪家闺女了,就赶紧给伯父说一句撒,以国公府的地位,你肯定能娶上一个好人家的···”
哪知这番疏漏百出的话,居然勾起了蒋炜炎的哀戚,他低垂眼睫,叹息道:“妹子咋把你兄台说得···仿佛只能靠家族庇荫来娶媳妇一样?再说了··这年头人心不古,你兄台我,真的没有胆量再瞧上别的姑娘了,若是再来一个长喉结的,那我不是···哎哟!!疼!”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妹子狠狠地踩住了脚背,疼得原地抱脚弹跳。
微醺再回过头去看,一脸阴翳的李颜已经拂袖离去了。
这蒋大哈!给脸不要脸的!微醺暗自痛骂她那不争气的兄台。
不知怎地,她看见李颜生气地走开,她就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一路尾随到快要进入以泽居,然后她才恍然,就这么跟着他,算是什么回事?
等她颓然地准备转身离去之际,身后有个低沉孤清的声音喊住了她:
“六妹妹!”
“嗯?”当她毫无预料那人会突然把她叫住,毫无警觉地转过身去回应之际,一卷轻风把她额前发丝拂起,又绞合覆盖到眼睑前。
发丝隙间,那冷峻清冽得如雪山冰泉的少年就站在她一臂之外,一个圈揽,就把她环绕到跟前来。
她一个趔趄,身体差些就撞击在跟前那挺拔得如一面铁盾的胸膛上。
“呃···你···”微醺吓得垂下了眼睫,眼珠四下滚动,站在与他咫尺之间,有些手足无措的。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李颜淡淡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转身拂袍进入以泽居中。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琴。
是她当日弄断弦扔在他院里的绿绮琴。
微醺心想,那传世的名琴,居然被她一时意气就弄断弦,想想就有些可惜。又想到这样的名琴,一旦断了弦,就再也找不回更替的与之相配的琴弦了,如今还她也没用,只会徒添伤悲。
于是她摆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