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正妻之位的林夫人,日子也并不比她娘好过到哪去。
纵然有子女傍身,却也惶惶不可终日, 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造成这一切的,全是他。
他这个人,从来没有心。
又或者说, 他的心, 已经给了大夏, 给了顾家, 再也分不出半点,来给其他人了。
何怡静睫毛颤了颤,收回目光, 轻声道:“怡静告退。”
长长的裙摆拖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簇簇的声音,顾修承手里的笔不曾停歇,一页一页批阅着奏折。
顾修承在批阅奏折时,若非紧急事情,是谁都不能打扰的。
刚才表小姐过来,便是说有紧急事情。
表夫人待表小姐并不算好,甚至有些严苛,有时候相爷遇到了,便会说上两句。
人心总是肉长的,时间久了,表小姐待相爷便如父亲一般亲厚,得了闲,还会给相爷做上一身新衣服,一两双新鞋。
表小姐与大公子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偏表夫人对相爷也有意,明里暗里不让表小姐亲近大公子。
好在今日相爷吐口,说择个黄道吉日,将二人的事情定下,也算了了大公子与表小姐的一桩心愿。
想来表小姐心里也是极为高兴的,高兴到连脚下的台阶都没注意到,还差点摔了,若非身边的小侍女扶了一下,只怕会在相爷面前失仪呢。
到底是大喜事啊,再怎么端方稳重的一个人,在经历这种事情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心绪难以自制。
大抵是太高兴了,所以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多半是在想着,以后的总算稳定了。
虽说表小姐在相府衣食不缺的,可寄人篱下的,哪有当相府未来的女主人来得快意?
侍从们这般想着,笑呵呵地把何怡静送出去。
桌上厚厚的奏折堆一点点减少,顾修承批阅完最后一本,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当空而挂。
顾修承放下奏折,微微揉了揉手腕。
那么多的奏折批阅下来,说不累是假的。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若是哪一日没这般多的奏折了,他怕是还会不习惯。
侍从弯着腰进来,轻柔地给顾修承捶肩揉手臂,低着头,小声道:“相爷,大公子回来了。”
说完话,侍从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瞧着顾修承的面容,生怕他因昨夜的事情生气。
相爷也是,终归是自己的嫡亲女儿,怎能真的让大小姐流浪在外呢?
若是相爷稍微让下步,哪怕顾忌面子,在外面给大姑娘安置一个地方,让她安度余生,大公子也不至于一.夜未归。
想到这,侍从动作越发轻柔。
顾修承眸色深沉:“叫他来见我。”
侍从点点头,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侍卫们便把顾章则带进来了。
侍从低着头捧上了茶。
顾修承呷了一口茶,淡淡地看了顾章则一眼。
顾章则手里捧着茶杯,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见顾修承那清瘦沉静的面容,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顾修承与往常一样,只问了问他的功课,问完之后,便让他下去休息。
至于他昨夜彻夜未归的事情,像是不曾发生过一般,仿佛只要他回来,他老老实实坐在他面前,他仍是他的嫡长子,相府不可撼动的继承人。
顾修承垂眸:“下去吧,我还有公务。”
顾章则手指握了握茶杯,终于憋不住了。
他没有他父亲那般深沉的心思,也沉不住气,放下茶杯,壮了壮胆子,直视着顾修承,道:“父亲,我还有一事。”
顾修承的眉头抬也未抬,语气稀松平常:“何事?”
下意识的,顾章则紧了紧衣袖。
顾修承在这个家里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人能够挑战他的权威。
他现在要说的事情,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深呼吸一口气,顾章则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情。
没甚么的,大不了,也不过离家出走罢了,他身上有功名,可以做个教书先生,养自己和妹妹,再说了,秦衍对妹妹很上心,无论妹妹是不是从相府,作为相府嫡出大小姐出嫁的,秦衍都会迎她做正妻。
他没甚么好怕的。
这样一想,顾章则放松不少,道:“父亲,我想把妹妹接回来,认祖归宗。”
顾修承微微抬眉,面沉如水的脸上,一双眸子让人瞧不出他的心情。
顾章则又开始紧张起来。
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顾修承的阴影下。
作为顾修承儿子,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会被人拿去和顾修承比较。
可像顾修承那般惊才绝艳的,世间又能有几人?
少年拜相,平步青云,权倾天下,这是无数人的梦想,但也只能是梦想。
与